万里乘风去复来, 只身东海挟春雷。
忍看图画移颜色? 肯使江山付劫灰!
浊酒不销忧国泪, 救时应仗出群才。
拼将十万头颅血, 须把乾坤力挽回。
〔日俄战争〕1904年日、俄帝国主义为了争夺我国东北,在我领土上开战,腐败透顶的清政府却宣布“中立”,听任帝国主义宰割。〔去复来〕秋瑾第一次去日本是1904年4月,第二次去是1905年6月,这里是说第二次去日本,故说“去复来”。
本诗是诗人在船上当日本使者银澜索取诗句时写作的。虽题为索句并见地图,但我们看见的却是鉴湖女侠奇警雄健的人格和英姿。“只身”显其孤胆,“挟春雷”见出抱负。然而,她的舞台,历史给她准备的背景却是“图画移颜色”、“江山付劫灰”的时代。诗人以“忍看”和“肯使”作出有力的充满情感的控诉,也表达出一种意志:她绝不袖手旁观、熟视无睹。诗也便由叙事转为直接抒情,“浊酒不销忧国泪,救时应仗出群才!”把个人命运融入民族大业之中,诗人取得了迥然不同于古典诗人“聊倒新停浊酒杯”的精神品格,充分显示了近代知识分子区别于古代文人的文化特征:他们有了“群才”的观念,他们不再仰仗明君贤臣,不再投奔什么明主,他们自己独立成为历史重荷的担负者,他们因此也就有了克服消沉和痛苦的力量,不再是借酒浇愁独自吟,而是救国警志奋起。所以他们的誓言不是空泛的口号,而是真诚的生命托付:“拚将十万头颅血,须把乾坤力挽回!”
中国的文化、近代的世事,碰撞出近代志士的独特神韵。秋瑾作为一个奇女子更凸现了其中卓异于往昔的内容。她那可歌可泣的奉献情怀,不再是让游子感动的慈母泪,不再是弱女子压缩自己、苦熬艰辛的忍耐力,而是无私的为民族甘愿牺牲一切的惊天动地的崇高情志。它豪迈,因为她找到了个人与历史的交汇点,它悲壮,因为她把自己钉在了献身的十字架上。
这首诗的美学品格简言之,即崇高。崇高感的构成当然主要是因为表达之情崇高,也有形式上的保证:首联昂扬,二联深情,三联豪迈,四联壮烈。还有只身挟风雷与图画移颜色的包含着巨大反差的对比,更衬托出“只身”的高大威仪。将严峻的历史性的矛盾转化成了不相称的对比,凝结出崇高美感。这不是墨写的意象,而是铁的事实。美学的基地始终只能是历史、社会、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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