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华终南万里遥,西来无处不魂消。
闺中若问金钱卜,秋雨秋风迎灞桥。
首句 “太华终南万里遥”中,着一 “遥”字,拉开了空间距离,别恨离愁充溢字里。其实太华终南两地距离并不遥远,没有 “万里”,觉之 “万里”,可见恨别之深,思聚之切,也可以说这纯粹是一种心理距离。终南、太华代替自己和妻子所在地,属于修辞上的借代格,作者采用这种手法是有深意的,以两山相对,遥遥而望,状佳人妆楼凝望,游子伫立翘首,别有一种凝重痴情的风韵。“西来”指从太华向终南往西的行程,“黯然销魂者,惟别而已矣”,作者用 “无处”二字刻画出 “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 的刻骨相思苦。我们可以设想: 西行途中,一草一木,一情一景,哪样不使作者触物伤感呢? “闺中”一句想象妻子也是梦魂萦绕,常以钱币占卜他的安危,他的归期。卜辞会带给她喜悦,带给她忧愁。“金钱卜”可谓闺中人思念游子的典型细节,它使作者得以省去大量笔墨,读者也得以发挥想象,尽力补充: 这位深深思念、殷殷盼归的妻子,妆楼凝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 她凝眸处,如今又添一段新愁;她试把花卜归期,才簪又重数……古诗中的这种悬想法,比直抒胸臆含蓄委婉,能更有效地表现柔情蜜意,并调动读者的想象,使这种感情更加丰富生动,真实具体。最后一句告诉妻子自己正在归途,作者的心境一如眼前的秋景: 满地秋草黄,风雨助凄凉。是呵,多情自古伤离别,更哪堪冷落清秋节!“秋雨”放在句首,更好地渲染出凄迷愁苦的心绪。诗人在秋雨秋风中过灞桥、思亲人,若问他离愁几许,当然是会像桥下的流水,滚滚不尽了。诗句在这种情境中结束,该留给他多情的妻子、聪明的读者多少想象的空间啊!
王士禛的诗,因其学识丰富,书卷气较足,人或讥之为: “獭祭之工太多,性灵反为书卷所掩。”但这首小诗却不然; 它写眼中景、心中事,整饬而不掩性灵,典雅而不失浑成,清淡闲远的风致中流荡着情深意切的神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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