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征衣
欲寄君衣君不还,不寄君衣君又寒。寄与不寄间,妾身千万难。
寄征衣思远人,这种传统题材,有元以前的诗已创作出不少名篇。“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李白《子夜吴歌》)但这首小令不蹈袭前人,选取了一个常见但饶有兴味的情节,通过生动细致的心理刻画,别开生面地表现了思妇对远行不归的旅人的绵绵思念和关怀体贴,构思灵巧精致。“欲寄征衣君不还”,对思妇的心理活动进行了细致描写。一个 “欲”字,体现她矛盾复杂的心情。她早已为他亲手缝制好了冬衣 不用说,它是用缕缕情丝缝制而成的,其中包含的孤寂、关怀、思念哀怨、希望……小小衣物,怕是装不下的!正由于她花费了过多心血,把它看成召唤丈夫归家的希望,也就愈加担心它不能完成这个 “使命”。所以,当她正要打点准备寄去时,又迟疑犹豫了,害怕他因此而 “乐不思蜀”,使自己的苦苦期待落空失望,就暂且决定不寄了。这里,思妇的举动看似无理,实则合情合理。爱极而痴,痴情使她想立即寄冬衣给丈夫,而渴盼团聚的愿望却阻止了这种行为,但却使之更具有“痴”的意味。在这种似痴而非痴,无理却又有理的心理活动中,展示出女主人公的满腔爱意,满怀深情。“君”的称呼,也表现出她对丈夫的尊重和敬意,这正是她爱情的基础和源头。
“不寄君衣君又寒”,不给你寄去冬衣吧,又担心你遭受风寒。而这,正是思妇所极不愿意发生的事情。或许,她已想象到自己的丈夫因无衣御寒,正在寒风凛冽中瑟瑟发抖,甚至冻馁生病,却无人悉心照料。于是她的肝肠为之寸断,心房为之抖颤,这种痛苦更难忍受! 于是她立即重新决定寄出征衣,绝不能让自己所爱之人身受寒冷的威胁。悠悠关怀之情,柔柔体念之意,不察自明。
“寄与不寄间,妾身千万难。”就这样,翻来覆去地思量,颠来倒去地考虑,在寄与不寄这看似简单易决的问题上,她陷入了苦虑彷徨、矛盾重要的境地,不知如何是好,总也想不出个万全之策来。我们仿佛看到了她为难踟蹰的神情,蹙额皱眉,手中的包裹一会儿打点好,一会儿又抖开,真是费尽千万难。当然,最后的结果究竟如何,是无足轻重的,要紧的是从她的心理矛盾中,我们看到了她的温存缠绵,渴盼丈夫归来的热切心情和对丈夫的关怀备至。
王国维曰: “元曲之佳处何在?一言以蔽之曰: ‘自然而已矣。’ ”这首小令以常语写常情,不事雕琢藻饰,曲文清浅明俗,自然流畅; 文笔灵巧洗炼,情致幽远。把细腻的心理刻画同率直真切的描绘结合起来,显得清新而不腐旧,自然而不生造,深得曲中三昧。有人评价它:“熨帖温存,缠绵尽致。”确是十分恰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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