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与君相知,便欲肺肠倾。
只拟君肺肠,与妾相似生。
徘徊几言笑,始悟非真情。
妾情不可收,悔思泪盈盈。
《妾薄命》是古题乐府之一。自曹植写此题后,许多著名诗人都相继写过,如萧纲、杜审言、李白、孟郊、张籍、李端等。他们几乎都重在写“色”,如“日月既逝西藏,更会兰室洞房” (曹植)、“名都多丽质,本自恃容姿”(萧纲) 、“自怜春色罢,团扇复迎秋” (杜审言) 、“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李白) 等,都写得各尽其妙。在众多高手之作后再写同题,要写得不逊色谈何容易! 但徐照则巧在以“情”立意,写弃妇情思而别具一格,实有其独特之艺术魅力。
人心中之境界最佳者莫过于 “乐”,而乐境中最令人愉悦者则是新相知,它更能使人销魂荡魄,难怪屈原早就有 “乐莫乐兮新相知” ( 《九歌·少司命》 ) 之赞美。男女爱情是人生中最动人之一幕,相知初恋之情景则又当是何等美妙! 你看诗中这对情侣不是吗?男子钟情于女子,投以诚恳热烈之爱; 女子亦倾心于男子,以一片真情、全心全意去回爱,爱情的火焰使她恨不能将整个胸怀全部倾倒出来,让情人看看自己是以何等诚挚、炽烈之心肠在爱着他。这种热烈甚至有几分狂意之爱情是那么迷人、醉人,怪不得女子甜蜜地回忆道:“初与君相知,便欲肺肠倾”。然而,在他们进一步热恋,“徘徊几言笑”后,女子便体察到男子的热情不见了,她所爱恋的人对自己并非真情。无疑这使一往情深的女子感到心寒。爱情就是这么令人倾心又是这么令人寒心。其实并非女子单恋,未被 “君”赏爱过,而是他以热诚博得了女子纯洁的心,女子以满腔柔情回爱他,二人曾有过甜蜜的 “相知”之欢。可惜欢爱太短暂。以心去爱人之女子坠入情网后,为了爱情往往别无计较,别无顾忌,诗中弃妇便是这样一位痴情女子。她只想象情人之心与自己之心相通,而绝不能想象他有二心。她天真幼稚、思想单纯、感情真挚而没能识破那个伪君子的虚情假意。欢爱之后紧接的冷遇才使她醒悟自己是以真心换了负心,昔日诚恳而狂热地爱着她的人竟是如此虚伪薄情。她虽已明查 “君肺肠”未与己 “相似生”,也已悟其 “非真情” ,但由于她的感情是那样纯正,爱得那样真而深,陷入了 “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诗经·卫风·氓》 ) 的境地,所以对于情人之变态便难以明智之态应之,而仍然 “情不可收”。这便是她悲中之悲了。
徐照对 “君”没有作具体的正面描写,但字里行间则无不包含着谴责之意。其浓笔描写弃妇情感诚挚、热烈、缠绵、柔厚,意在与负心汉亵渎爱情之虚情假意形成鲜明之对比,从而又赞美了纯真之爱情。封建社会,女子所处之社会经济地位使她们得不到人格的独立,爱情之起落亦往往取决于男子之喜恶。徐照写弃妇在爱情遭遇上之不平等,实际上是指出社会之不平等,其言近而旨远。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