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悲安所慕?人生若朝露。
绵邈寄绝域①,眷恋想平素。
尔情既来追,我心亦还顾。
形体隔不达,精爽交中路②。
不见山上松,隆冬不易故。
不见陵间柏,岁寒守一度。
无谓希见疏③,在远分弥固。
这是一封寄自 “绝域”的情书,直接表达了潘岳对妻子的忠贞爱情。
全诗共十四句,分为四层。
前四句为第一层。潘岳的外调,与朝廷上的党争有关。这对于热衷功名的潘岳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因此诗的开头就发出了 “人生若朝露” 的慨叹,含蓄地表达出他内心的苦闷和不满。在这样的处境中,能给他以安慰的就是妻子从遥远的家乡寄来的书信,并引起自己对平素美好时光的无限眷恋。鸿雁传书,古今亦然,然而在古代,交通不便,“绵邈” 、“绝域” 的极度夸张,托出书信往来极为不易,更见感情的深沉。这四句诗,开头似写自己一无所慕,实际表达的是自己人生最大的慰安就在于 “眷恋想平素。”一开头就突出了爱情生活在诗人心目中的重要位置。
下来四句是第二层。“尔情既来追,我心亦还顾”承接 “绵邈寄绝域”,直陈自己决不辜负妻子的一片深情,你有来,我有往,虽然形体相隔,两颗相爱的心却可以通过这往来的书信紧紧连在一起。
为了进一步表白自己的忠贞爱情,紧接的四句就以松柏设喻,以松柏在岁寒隆冬的 “不易故” “守一度”,来喻自己虽处逆境之中,但对妻子的爱情始终是不变的。一般用松柏设喻,多表现志向、人品的高洁和坚贞,潘岳从男女私情的角度以松柏自比,既表现自己对爱情的忠贞不渝,又充分显示了这份情爱的高尚纯洁。这对于美貌风流,受到许多妇人的爱慕而又独处 “绝域”的潘岳来说,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最后两句是全诗的收束。有了以上三层意思的表达,这个结果是必然的。两人的爱情忠贞而缠绵,不论在一起或不在一起,它都是客观的存在,正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通过身居两地的考验,这爱情将会更加巩固。“在远兮弥固”既是对妻子的劝勉,又是自己面对现实,一种通达的爱情观的表露。
潘岳的两首内顾诗,从不同的角度,以不同的风格,表现了对妻子的深切怀念和忠贞的爱情。前一首委婉含蓄,后一首热烈奔放。前一首的笔端始终缭绕着一股驱不散的怀人的愁绪,后一首则表现出诗人对爱情的坚贞和通达。这无疑是盛开在中国古典爱情诗歌园地里两朵色彩各异的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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