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小家女,不敢攀贵德。
感郎千金意,惭无倾城色。
碧玉破瓜时,相为情颠倒①。
感郎不羞赧,回身就郎抱②。
[注]
“碧玉歌”一名 《千金意》,是一种曲调名。
这两首诗均抒写一个妇人对爱情的美好回忆。第一首写少女初恋时的心态。
两晋是士族社会,士族阶层享有特权。“九品中正制”保护士族特权,造成了 “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的严重情况。这样,便确立了反动的门阀制度,士族不与平民通婚。
作为一小家女子,出身低微,不敢高攀贵族世家。可是男方没有世俗的偏见,不顾忌女方的贫贱,不计较财货的多寡,一心挚爱着她——一定是这少女有贤淑的德行或令人神往的风韵。这贵重的情意,使这个女子十分感动,只惭愧自己没有姣好的容貌 (很可能是自谦) ,对不起、无法报答男方对自己的垂爱。
说什么门第不配,谁理他世人的嘲笑,他们只管爱着,痴心地爱着。爱这把利剑终于刺穿了封建士族的礼俗厚幔。“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一对恋人,情深意笃。
第二首写对初婚时甜蜜的回忆。
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新婚燕尔,“女为悦己者容”,郎为女容所倾倒。他们沉迷于炽热的爱情之中,不顾一切地爱着,似乎忘却了世界的存在。“颠倒”一词的运用尤妙,在此是 “错乱”的引申义,当 “心神不定、失去常态”讲。爱到这如醉如痴的时候,才是人的天性和本能的自然、真实的表露,也是不受礼教束缚的返朴归真。紧接着,作者的纤笔顺流直下,绘出惊涛——描摹出一幅令人神动的特写镜头:郎热烈,大胆地爱着新妇,新妇被郎那不羞涩、无拘束的挚爱所感动。他们再也无所顾忌,郎张开双臂,新妇一转身就扑八郎怀,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事过多年之后,这妇人从她珍重的记忆之中搜寻,把这人生历程内、夫妻生活中最惬意的选段,最神往的细节再一次展示出来,细细地咀嚼、慢慢地享用,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之中。这张生活剪影造就了美好的氛围和意境,使读者感受到一种纯情的、清新的美。
如果说第一首诗中所写的爱情尚在孕育、生发之中,犹如一盆热水的话,第二首中爱情的水银柱则急速升温,似一堆火焰在燃烧。他们爱得热烈,爱得泼辣,爱得狂放。
全诗未言及一 “喜”字,却喜贯全篇,乐在其中。诗中洋溢着生活的热情,充满了青春的气息。
在儒家、道家思想占统治地位的两晋时期,作者对性爱作出了大胆、真实的描述,毫不掩饰、做作,不藏头露尾,具有新鲜的生活气息,这确实可贵。
全诗无渲染,无映衬,直写其心,直抒其情,明快、开朗。两首诗的语言朴实无华,自然天成。质朴而典型的语言表达出深厚、浓烈的思想感情,继承、保持了汉乐府民歌淳朴自然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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