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华纪闻》简介|鉴赏

　　志人小说集，作者王士祯，参见附录小传。书前有韩菼和作者侄王源序。韩菼序称此书为康熙二十三年作者奉命祭告南海，沿途见闻所作。王源序作于康熙二十九年，可知此书写作于康熙二十三年以后，书成于康熙二十九年之前。本书韩菼序、 《四库提要》及现存王渔洋遗书本均作四卷，唯王源序中称王士祯“因出所著《皇华纪闻》六卷， 命源序”，未知所据。现存有王渔洋遗书本、乾隆二十九年刻本。

　　在王士祯的笔记中， 《皇华纪闻》故事内容较多。 韩菼说“读渔洋集而知诗，读是集而知史”。 《四库提要》云其书“多采小说地志之文，直录其事，无所考证，不及其《池北偶谈》诸书也。”说明此书偏于记事，有一定小说价值。

　　这部书在内容上有三点值得注意，一是道德小说。这些小说虽然有一定的认识价值和思想意义，而作者本人却意识不到其中蕴含的进步倾向和落后因素，因此小说在今天对我们的意义，已经超出作者本人的认识和估计。卷一《刘参政》条：

　　刘约，字博之， 东阿人，始聘徐氏女， 女忽病瞽。女父母欲返币，父母以谓曰： “女瞽弃不取;即男瞽，女亦不字耶!”卒不改聘。已而，女目忽明。

　　以夫权制为基础的封建婚姻，是以保护男子婚姻利益为前提的。文中徐氏女父母退金，主要表现了对这种保护男子婚姻制度的服从和自觉遵守。而刘约不改聘，也并非出于对爱情的执着，而是从道德、信义出发，强调了在婚姻中的责任，而这种责任的道路是铺向男女平等这一民主主义目标的，这就从一定程度上否定了以保护男子为特征的夫权婚姻制度，这篇小说的闪光之点也正在此。然而作者对此的认识却是模糊的，因王士祯并没有认识到封建婚姻制度的罪恶而欲否定之，相反，他是在肯定这一婚姻制度的前提下，试图用人们的善恶观把它调整得更为完善。 在卷四《梁指妹》条中，这种思想就更明显了：

　　梁指妹，高要人，举人镂明孙女，受儒生周颂聘。颂年二十，未婚而卒。妹闻讣，更素衣为位而哭，晨昏不辍。明年小祥日哭罢，盛饰登楼， 自缢留诗云：身归黄土魄犹在，骨化寒灰志尚坚。父母归其柩，与颂合葬。

　　这一幕人间惨剧，使人想起《儒林外史》中王玉辉女儿自杀殉夫的场景。她们都是封建礼教的牺牲品，但由于我们与王士祯及当时人们审美观和价值观的不同，对梁指妹自杀行为的审美把握存在很大差异。在王士祯及当时人们看来，梁指妹的行为实践了封建礼教对妇女的规范，是崇高和美好的;而在我们看来，梁指妹的行为不仅可悲，也是可笑的。因为她自己不清楚她死得毫无价值，她的死表现出中世纪人们在封建礼教面前的愚昧和可怜，她令人同情之处也在于此。因而她的死是一种滑稽，是人们含着辛酸泪水感到的滑稽，是一出悲喜剧。

　　第二类内容是作者记载了一些人物的超人才能，这不仅表现了作者的人才观，也使读者领略到这些能人的风采，可广见闻，可资借鉴。如卷—《侯中丞》条写侯钺善默写人物画像：

　　侯中丞钺有殊巧，善写人形，一识面虽数十年，皆能默肖之。举进士时，同榜三百人，钺皆识其状，为箧画而志之。比再见，无不识者。钺常小行， 遇盗被劫，呼盗坐盘石， 从容笑语，盗不敢逼。钺跨驴吟啸而返，乃图盗衣冠状貌送吏，尽捕获之。

　　中国人物画由于强调“神似”，常常忽略了形似，亦所谓“得意忘形”。在反映人物画家的小说故事中，也以“颊上三毛”、“传神阿堵”这一类居多。象作品中侯钺这样以形似见长的画家并不多见，所以这则小说不仅具有文学价值，也有一定的史料价值。

　　还有些故事则是讽刺生活中一些可笑现象，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作者对生活的审美把握。卷一“惠泉匾额”条：

　　吴中一监司常书“似我”二字，置匾第二泉上，自誉清掺如惠泉也。及再过之，匾已不见，责令寺僧大索，乃为诸生移置厕上矣。

　　柏格森曾认为倒置是滑稽剧的主要手法之一。文中监司政迹恶劣，却自认清如惠泉，这不仅说明他的浅薄之至，恬不知耻，也说明他对自己审美把握的错位。人觉可笑，盖源于此。

　　《皇华纪闻》以记事为主，但这些事件多为真人真事。韩菼认为其书“简而足信， 质而不俚”。而本书语言特点是清新明快，简洁质朴。王源称此书“文笔雅炼洁朴”。均为中綮之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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