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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吃白相饭”》原文及赏析

2020-02-23 19:43:59

  要将上海的所谓“白相”,改作普通话,只好是“玩耍”;至于“吃白相饭”,那恐怕还是用文言译作“不务正业,游荡为生”,对于外乡人可以比较的明白些。【首先解释“吃白相饭”的含义。】

  游荡可以为生,是很奇怪的。然而在上海问一个男人,或向一个女人问她的丈夫的职业的时候,有时会遇到极直截的回答道:“吃白相饭的。”

  听的也并不觉得奇怪,如同听到了说“教书”,“做工”一样。倘说是“没有什么职业”,他倒会有些不放心了。

  “吃白相饭”在上海是这么一种光明正大的职业。【以上三段叙述在上海,“吃白相饭”是一种“光明正大的职业”。】

  我们在上海的报章上所看见的,几乎常是这些人物的功绩;没有他们,本埠新闻是决不会热闹的。但功绩虽多,归纳起来也不过是三段,只因为未必全用在一件事情上,所以看起来好像五花八门了。

  第一段是欺骗。见贪人就用利诱,见孤愤的就装同情,见倒霉的则装慷慨,但见慷慨的却又会装悲苦,结果是席卷了对手的东西。

  第二段是威压。如果欺骗无效,或者被人看穿了,就脸孔一翻,化为威吓,或者说人无礼,或者诬人不端,或者赖人欠钱,或者并不说什么缘故,而这也谓之“讲道理”,结果还是席卷了对手的东西。

  第三段是溜走。用了上面的一段或兼用了两段而成功了,就一溜烟走掉,再也寻不出踪迹来。失败了,也是一溜烟走掉,再也寻不出踪迹来。事情闹得大一点,则离开本埠,避过了风头再出现。

  有这样的职业,明明白白,然而人们是不以为奇的。【以上五段描述“吃白相饭”这种“职业”的“功绩”,其分为三“段”:先欺骗,其次威压,最后溜走。】

  “白相”可以吃饭,劳动的自然就要饿肚,明明白白,然而人们也不以为奇。

但“吃白相饭”朋友倒自有其可敬的地方,因为他还直直落落的告诉人们说,“吃白相饭的!”【以上二段是对这种“吃白相饭”的议论和评价,首先是对对这种“职业”对社会造成的影响和危害的分析,然后是对这种“职业”在上海如此理直气壮、光明正大的存在的感慨,这种“职业”通过欺骗、威吓等下作手段为自己谋利,最后一走了之,实际上就是和地痞流氓一脉相承,属于一丘之貉。然而这种“吃白相饭”之人能够光明磊落的将其“经营”成一种正大光明的“职业”,还是有其可敬之处,因为其相对于以“正人君子”自居的学者、教授、官员之流,实质上他们的目的和所用的手段并无本质区别,而学者、官员之流却更多了一层虚伪的粉饰和一套冠冕堂皇的说辞。】

                                六月二十六日

 

 

【注释】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三年六月二十九日《申报·自由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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