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域多飞将②,
蜗庐剩逸民③。
夜邀潭底影,
玄酒颂皇仁④。
【注释】
①本诗系鲁迅于1933年6月28日应郁达夫为黄萍荪索诗而作,后收入 《集外集拾遗》。
②禹域: 中国。《左传·襄公四年》:“茫茫禹域,画为九州。” 传说夏禹治水,把中国划分为 “九州” 或 “禹域”。
③蜗庐: 即“蜗牛庐”,指较为狭小、简陋的居处。参见鲁迅 《二心集·序言》。
④玄酒:即水,古代祭祀时所用酒的代替物。《礼记·礼运》:“玄酒在室。”唐代孔颖达疏云:“玄酒,谓水也;以其色黑,谓之玄。而大古无酒,此水当酒所用,故谓之玄酒。”
【析】 本诗系应黄萍荪的索书而作。当时,黄萍荪为《东南日报》编辑,他通过鲁迅的朋友郁达夫请鲁迅写字。《东南日报》为国民党浙江省党报。对此,鲁迅不是不知道,后来写的唯一的一封复黄萍荪的信,就曾明确表示说: “但仆为六七年前以自由大同盟关系,由浙江党部率先呈请通缉之人,‘会稽乃报仇雪耻之乡’,身为越人,未忘斯义,肯在此辈治下,腾其口说哉。奉报先生殷殷之谊,当俟异日耳。”
黄萍荪的身份及其与鲁迅的关系,既规定了此类文字往来的战斗性,但同时也规定了它的隐蔽性。
诗一开始即突入时事领域:中国多的是“飞将军”。“飞将”的典故最早见于《史记》,指的是汉代著名的爱国将领李广。千百年来,他的名字一直为人们所景慕和传颂,所谓“君不见沙场征战苦,至今犹忆李将军”、“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渡阴山”,就是诗中的例子,但是,“飞将”在本诗中的使用却是一个出色的反语。既有日本侵略者的“飞将”在上海的狂轰乱炸,又有国民党“飞将”们君临人民头上的飞蝗成阵,“霆击寒村灭下民” 的业绩。
次句接着对比写出广大“下民”的命运。这一命运,是通过个人的经历和感触来加以揭示的。“蜗庐剩逸民”,《 〈二心集〉 序言》解道: “蜗牛庐者,是三国时所谓‘隐逸’的焦先曾经居住的那样的草窠。大约和现在江北穷人手搭的草棚相仿,不过还要小,光光的伏在那里面,少出,少动,无衣,无食,无言。因为那时是军阀混战,任意杀掠的时候,心里不以为然的人,只有这样才可以苟延他的残喘。”但出现在诗里的“逸民”却全然被抹掉了 “心里不以为然”的一面,而着意于“以为然”的另一面,大有暗自庆幸的况味。由于外国的、本国的飞机的狂轰滥炸,大地已一片焦土,空荡无存,只有 “我”承受了 “飞将” 的保护,虽然屈伸在一个“蜗牛庐”里,万籁俱寂,倒也不失为高人隐士的境界呵! 在这个“求隐而不得其地以窜”的时代,还不能算是莫大的幸福吗!?“逸民”同“飞将”一样,仍然是反向取喻,加强了讽刺力量。
“夜邀潭底影,玄酒颂皇仁。” 作为唯一的 “余生者”,我怎能不感戴浩荡皇恩,欢庆“王化”的胜利呵!为了免于个人庆祝的冷落,便又邀来潭底的影子——实在也没有其他人可以作伴的了——把潭水当作美酒,一同持觞颂唱“王道”的宽仁。这样一来,真可谓“猗欤盛哉。”
鲁迅在《王化》一文中写道:“中国的王化现在真是‘光被四表格于上下’的了。……而最宽仁的王化政策,要算广西对付瑶民的办法。据《大晚报》载,这种‘宽仁政策’ 是在三万瑶民之中杀死三千人,派了三架飞机到瑶洞里去 ‘下蛋’,使他们 ‘惊诧为天神天将而不战自降。’事后,还要挑选瑶民代表到外埠来观光,叫他们看看上国的文化,例如马路上,红头阿三的威武之类,……呜呼,草野小民,生逢盛世,唯有逖听欢呼,闻风鼓舞而已!”本诗仅用十个字,便传尽文中的精神。很可以使人想起鲁迅称赞果戈理的 《死魂灵》 的一句话: “讽刺是千锤百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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