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与黑》玛特儿是怎样的人物形象分析
玛特儿是于连后来到总督家当秘书时,总督的女儿.她喜欢看书,弹钢琴,喜欢勇士、真正的男人。她的爱情观是希望像她的祖母一样,在情人被处绞刑后能穿着一袭黑衣,怀里抱着情人的头。
聪明有才的玛特尔不满足于家世给她带来的骄傲与荣誉,她还幻想依靠自己去夺取更大的骄傲与荣誉。但她生活的时代是个“人人多愁闷的时代”。波旁王朝的封建专制主义对严格而稳定的等级秩序的要求,使贵族客厅充满浓郁的保守气氛,一切新思想都禁止谈论。贵族青年无所事事地生活在这既定的环境中,等待继承长辈的爵位。玛特尔要有所作为的思想和周围死气沉沉的环境产生了剧烈的冲突。她向往骑士时代,正是这种冲突的反映。她甚至病态地喊出:“我这时候才了然死刑足以使人扬名,这是惟一不能用金钱购买的东西啊!”
环境的沉闷促使她从异端思想的禁书里寻求精神上的刺激,但像她这种对自己充满了幻想和信心又没遭受过社会打击的人,是不可能完全转入内心生活的。她虽然蔑视周围的人,但要实现自己价值的急切心情又使她将更大的热情放在现实生活中。现在父亲的小秘书又骄傲又冷漠的态度刺激了她的好奇心,这里面蕴含着多大的神秘感呵!
玛特儿对于连的爱是突如其来的。司汤达将发展这种爱情的环境放在书房里面是颇具暗示性的:它和维立叶尔花园里德•瑞那夫人那自然而然的感情不同,玛特儿的感情是由观念制造出来的:
“我敢于爱一个社会地位离我那样遥远的人,已算是伟大和勇敢了,让我们看吧,他能继续值得我爱吗?只要我发现他有一点软弱,我便把他抛弃,一位有高贵身世和中世纪骑士性格的少女,如像一般人推崇我的,总不该有蠢才的行动。”
渴望看见奇迹的幻想使爱情具有了跳跃性。难怪于连接到玛特儿大胆引诱他的信后百般踌躇。“这是一个圈套吗?”怀疑打消了本来应该具有的热情,代之以冰冷冷的盘算。于连终于鼓起勇气去幽会,主要原因是怕玛特儿笑话他是个懦夫。这样的幽会还会有什么乐趣呢?
“玛特儿勉强努力用单数‘你'字称呼他,她显然太注意这种生疏的谈话方式,而忽略谈话的内容,虽有这种‘你'字的称呼,然而在语调里了无柔情。过了一会儿,于连并不感觉有什么快乐。他奇怪为什么不感觉幸福。最后他靠了自己的理智,去了解幸福在哪儿,他才觉得他已经被这骄傲的少女尊重,她从来不随便赞美别人的。他从这个理解里,才得到一种自尊心满足的幸福。”
对于两个脑袋里的爱相逢的时刻,司汤达的讽刺真是入骨三分:
“再没有像这一对情人的谈话这样可笑,他们俩人都不知不觉被一种相互憎恨的情绪所激动。”
人们通常只注意到恋爱双方的相互吸引,而忽视他们之间相互排斥的一面。司汤达描写于连和玛特儿恋爱的最迷人之处,就是他不仅揭示他们的相互吸引,而且十分细致地暴露了他们的相互排斥。
爱情中的相互排斥不是一般人与人之间的相互排斥,由于吸引力的存在,它不会将对方排斥到不能相爱的地步;同时由于排斥的存在,两性的吸引又不能吸引到完全融成一体的境地。就在这若即若离的状态中,爱情演出了它波澜起伏、曲折生动的场面。中国有句老话:不是冤家不聚头。就是对爱情中既吸引又排斥现象的言简意赅、通俗易懂的概括。
这种现象虽然普遍存在,但它的具体内容和表现形式却又是因人而异,几乎不可能归纳出什么定义来。从司汤达的刻划中,我们可以看出他是从理智与感情的冲突来说明于连和玛特儿之间的吸引与排斥的。
“与众不同,孤傲怪癖”是他们俩人外表上的共同点。这共同点根源于他们对周围环境都同样抱着蔑视对抗的态度,他们都不愿走既定的生活道路,只要能创造奇迹,他们敢冒任何风险。这种志同道合的力量把他们吸引在一起。但各人都把对方作为实现自己奇迹的对象,这就造成了他们之间的排斥。
对于连来说,博得玛特儿的爱情,有朝一日做乘龙快婿,他怀了多年的英雄梦就实现了。
有些评论者认为于连是个为了向上爬不惜卖身投靠的人。这种说法未免过于简单,在这个问题上我赞同柳鸣九先生的观点:做了部长的秘书不等同于卖身投靠。于连赢得木尔的赏识靠的是他的才智,他在他所蔑视的贵族面前是无媚骨的,更何况和玛特儿相爱极大地触犯了木尔一家的利益,于连自己都担心被他们杀死。有这样的卖身投靠吗?他如真是个为了爬上去不惜卖身投靠的人,为什么不理会德•菲花格元帅夫人的青睐呢?这位元帅夫人凭借自己伯父的势力可以轻而易举地把于连送到主教的位置上去,这条爬上去的路不是更为稳定吗?但是像于连这种自尊心极强的人是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的。他想爬上去,这一点不假,可他不愿奴颜色卑膝地达到自己的目的,于连向来痛恨舔痔而上者,他要凭借自己的能量勇士般地跃进上流社会。因此他起初对玛特儿的骄傲很反感,但一经觉察到她的顾盼流目,于连就向自己说道:“我的责任在呼唤我了。”那原先严厉排斥他的骄傲,现在吸引他用全副精力去进攻,这骄傲是他跨进上流社会的屏障,只有摧毁夷平这屏障,才能实现做个英雄的理想。这座屏障越高,作为一个征服者就越光荣。
玛特儿做了于连的情妇之后,于连自以为胜利在握,狂热的发自内心的爱冲去了冰冷冷的打算,结果却遭到玛特儿接二连三的打击。父亲的秘书爱她有什么稀罕呢,周围痴心于她的贵族青年都有一群。正因为于连敢于轻视一切人她才不轻视他,如果于连只不过也像其他青年那样爱她,只会使马特儿懊悔自己和于连的恋爱。她需要的是奇特的不同凡响的爱情。于连不懂玛特儿和他一样也是个要通过爱情为自己创造奇迹的人,因此陷入绝望的痛苦中:
“他的野心和他的虚荣心的简单成功,在往日可能使他离开德•瑞那夫人引起的感情,玛特儿却是吸引去了一切。他在他的将来,到处都看到她的形影。”
眼睁睁看着多年的幻想成为泡影,怎能不使他想到自杀呢?就在这情绪最低点的时刻,由绝望产生的一个狂怒动作却突然使整个事件得到改观:
“狂欢的德•拉•木尔小姐只想到几乎被杀的幸福。她甚至向自己说道:'他值得做我的主宰,因为他爱我已经爱到杀我的程度。要多少漂亮的上流社会的青年融合在一起,才能做出像这样一个热情的举动呵!总之,我爱他,并不是发了疯。'”
玛特儿其实正是她那个时代那个环境的疯子。疯子需要疯子般的爱。爱,得到的是蔑视;恨,却得到了爱。他们俩人的感情冲突像圆周运动,总是处在你追我赶的状态中。
玛特儿因于连的骄傲而赏识他。但既然爱上了他,就不允许于连可以骄傲到轻视她的地步。她需要于连奇特深刻的爱,自己的骄傲又阻止她用温柔的态度去求爱情,而是采用刺痛对方自尊心的方式来证实自己被爱的深度:
“她不但向他招供她对于他人的情感,而且向他背诵出她所写的情书,所谈的情话。逐字逐句的背出,没有丝毫的遗漏。最后几天,她怀着一种恶意的欢喜注视于连。她从那里看出她的暴君的软弱,她因此才敢于去爱他。”
不过于连如因痛苦软弱到自卑的地步,马上又会失去玛特儿的爱情。从浪漫的幻想出发的爱情心理,使她只愿看到于连符合她幻想的表现。此外,哪怕是人之常情所应有的,她都一概予以摈弃。
几经沧桑之后,于连终于凭直觉懂得了这点。他要博得玛特儿的真实而稳固的爱,就只有以虚假的面貌出现,把出自深刻的爱的痛苦隐藏起来,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甚至去追求元帅夫人。也就是说于连要牢牢吸引玛特儿的感情,就不得不压制自己的感情,运用清醒的理智,在外表上采取排斥她的态度。因为这个骄傲的人不为真挚的感情所动,却忍受不了地位离她那么遥远的于连的轻视:
“玛特儿那时正处在于连几天前经历过的状态之中。”
对待爱情削足适履的态度,沉重打击了于连,结果每个打击又弹回到玛特儿身上。爱情打动不了玛特儿,手段却使她坠入情网;希望别人在感情上付出的代价越多,结果却使自己陷入担心被抛弃的恐惧中。司汤达对于这种本质上是自私的爱,挖苦得多么辛辣呵!
“她发现她已受孕,她欢乐地把这件事告诉于连。‘你现在还怀疑我吗?这不是一个保证吗?我已经永远是你的妻子了。'”
怀孕这件事终于结束了他们之间简单无休止的折磨。现在枪口一致对外了。
必须承认,在真正到了把幻想转变为现实的时刻,玛特儿的勇敢无畏的气魄是值得钦佩的。在她的迅猛进攻面前,木尔侯爵迫于家丑外扬和失去女儿的压力,只得节节退让。但在婚礼日期这个最根本的问题上,她却让了步。接到父亲以严厉口气坚持延迟婚礼的信后,玛特儿想到:
“假设我不服从他这个怪脾气,我预料可能有一场公开的争吵。众人的诽谤会降低我在社会上的地位,会使我在于连眼睛里也不可爱了。”
理智与感情发生冲突时,我们总惯于说让理智战胜感情。但正像感情会发生差错一样,理智也有它错误的时候。玛特儿这番理智的考虑不是毁灭了她和于连最终结合的可能性吗?因此我们没有必要同感情过不去,偏重于理智一方。
玛特儿这番理智的考虑,其实正是于连玩弄手段的报应。倘若她对于连的感情毫无疑虑,她可能就不会让步。不过于连的耍手段不正是玛特儿对爱情的变化无常造成的吗?他们之间互为因果的冲突,最终还是对于自己所处的环境不满造成的。对环境的报复心理扭曲了他们的爱情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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