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伯家的苔丝》是一部以反抗命运为主题的悲剧,所以多年来关注的焦点都集中于苔丝的悲剧命运上。事实上,这部戏剧中的悲剧性爱情也是这部剧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作为悲剧的集大成者,《德伯家的苔丝》如果缺少了这一重要的悲剧元素,它的悲剧效果就会大大削弱。其中,亚雷的悲剧爱情为全剧的悲剧性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自《德伯家的苔丝》问世以来,研究者纷纷从命运、时代、男权传统、性格等多方面探讨苔丝悲剧的原因。而暨南大学张世君教授认为,三个主要人物分属于不同的气质类型:克莱是典型的重道义、重原则、重精神的“灵性”人物,“他的灵魂就是圣徒的灵魂”“他的爱意却偏于理想和空灵”;亚雷则是充满原始欲望和兽性的“肉性”人物,是人的自然本能即人性恶的化身;而苔丝是灵与肉二元统一的形象,是理性与情欲、神性与兽性、伦理道德与原始本能的合一。这种不同造成了他们对爱情、对爱人形象的不同理解,从而造成了悲剧。 本文在此浅谈亚雷的悲剧爱情。
一、悲剧爱情原型
古希腊神话:阿波罗嘲笑小爱神的箭技,小爱神发怒,给阿波罗射入求爱的金箭,而给河神之女达佛涅射入拒爱的铅箭,于是阿波罗开始追逐她,但她却怎么也爱不上他,并请求河神帮助她摆脱阿波罗。于是河神将她变成一棵月桂树,阿波罗追上她时伤心不已,从树上摘下枝叶做成桂冠,永远佩带在身上。
亚雷正如为爱所迷从而丧失理智的阿波罗。
二、追逐与禁锢
亚雷对苔丝的追逐带有残酷的性质,这种“残酷”不能简单理解为恩格斯所说的:“无产阶级的姑娘受到资产阶级男人的勾引。”[2]亚雷最初苔丝时,确实是仅为她的美貌所迷,他对苔丝的“勾引”和占有带有明显的花花公子放纵享乐的成分,但随着和苔丝的接触越多,他愈是发自内心地爱上了苔丝。越到故事最后,他对苔丝的爱情越是超越了肉欲享乐,而逐渐为苔丝的自尊和顽强的品格所打动。如在苔丝遭辱后,坚持离他而去时,他就曾许诺:“苔丝,我拿我这不能得救的灵魂对你起誓,我再也不对你坏了!如果某种情况发生———你明白吧———你有什么困难,不论多么屑碎,你要我帮忙,也不论多么屑碎,只要你写几个字给我,你要什么我马上就给你什么。”
亚雷在追逐苔丝的过程中所逐渐看到的是克莱没有看到的苔丝身上的种种高贵品质。当苔丝在受农场主欺负,几乎走投无路而仍不接受他的帮助时,他说:“什么,我走?我走了,好让那个混蛋欺负你?”这里包含了他对她的怜惜和不理解。最终,他说出了爱她的原因,“我说实话,我从来就没有看不起你,要是我看不起你,我现在就不会爱你了,我所以没有看不起你,因为你能出污泥而不染;你一明白当时的情况,你就立刻决心离开我了,你不留在我那儿当我的玩物;因此,如果天地间,有一个我一点也不鄙视的女人,那就是你。”可见,亚雷是负责任的,他对苔丝的爱是真诚的。
三、幻灭消亡
但爱情是排他的,苔丝只认定克莱是终身的爱人,这从根本上剥夺了亚雷对她的爱的权利,就如追逐河神之女的阿波罗,她一味地逃跑,不给他机会去理解他,认识他。因此,亚雷的悲剧就在于在这个三角的恋情中,每个人都是在向自己认定的方向奔跑,而苔丝连回头的可能都没有。亚雷追逐的是一个永远不能全部得到的女人。但他还是不能抗拒爱情的力量,无论是不择手段,还是处心积虑。为爱情蒙蔽了心窍的他忽视了苔丝遗传了祖先的血腥和反抗,他得到的躯壳最终只能置他于死地。
《德伯家的苔丝》是一部错综复杂的爱情悲剧。主人公苔丝、亚雷、克莱,他们每个人都在追求心目中理想爱人的道路上奔跑。苔丝追求灵肉合一的圆满之爱——真爱克莱;克莱追求空灵虚幻的理想之爱——纯洁合乎礼教的“另一个”苔丝;亚雷则追求拥有美好品质的苔丝——一种追逐迷恋的禁锢之爱。他们每个人的追求都有不容商量的决绝意味。
由此我认为亚雷并不完全是一个罪大恶极的靡菲斯特,他错就错在对爱情的实用主义的理解,对苔丝的粗暴地占有。他一开始就没有从精神上去接近和理解苔丝,因此,他之后的所有的赎罪行为都得不到她的谅解,他为赢得苔丝的爱情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并最终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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