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中主要人物形象
隆阳区瓦渡乡中心学校 马云飞
藏族作家阿来在小说《尘埃落定》中为我们塑造了一系列个性鲜明的人物形象，他们引导我们感悟人生、思考人性。本文拟以小说为分析载体，着重从作家和作品简介、小说人物形象分析和人物形象的反思三个大的方面对文中的三个主要人物形象展开论述，并最终得出在历史的车轮下落后的终将腐朽，进步的终将留存的结论。 以期能对《尘埃落定》这部小说进行一个新视觉的阐释。
藏族作家阿来的长篇小说《尘埃落定》为我们细致而生动的呈现了一段沧桑的历史。小说为我们塑造了众多鲜活的人物形象。其中的老麦其土司、翁波意西和傻子二少爷无疑是最为突出的三个关键人物。以下我将从作家和作品简介、小说人物形象分析和人物形象的反思三个大的方面具体展开论述。
一 作品简介
长篇小说《尘埃落定》自1988年出版后，就备受关注，好评如潮。小说采用的是第一人称的叙事视角。以老麦其土司的傻儿子二少爷为讲述者。
在上个世纪四十年代的四川阿坝地区，当地的藏族人民是被当地的十八家土族统治着。而阿来的小说《尘埃落定》为我们描述的正是这十八家土族中的老麦其土司家的故事。老麦琪土司有两个儿子：一个为藏族姑娘所生;一个为麦其土
司酒后与抢来的汉族姑娘所生。大儿子勇敢彪悍、聪明神武，是公认的继承人。二儿子天生愚笨、憨痴木讷。因此人民将他称作“傻子二少爷”。
老麦其土司在国民政府黄特派员的指点下在自己的领地上广种罂粟，麦其土司一家也因此迅速暴富，并建立了自己的武装力量。正当其他土司也想方设法种上罂粟时，傻子二少爷却建议改种麦子。恰逢是年内地大旱，粮食颗粒无收，于是有大批的饥民投到老麦其土司麾下，老麦其土司也由此壮大了自己的实力。
正当其他土司日坐愁城之时，傻子二少爷却开仓卖粮，由此吸引了大批的人民聚集在他的官寨下。久而久之，在官寨附近就形成了阿坝地区首个商业集镇雏形。傻子二少爷回到麦其土司官寨却遭到别人的仇恨，于是爆发了一场家庭内部的纷争。在此期间，具有坚定宗教信仰的翁波意西来到老麦其土司官寨传教，并受尽苦难。随着解放的隆隆炮声，老麦其土司苦心经营的官寨灰飞烟灭。时过境迁，当二少爷再次来到修葺一新已成为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官寨时，不禁感慨万千，衷心的祝愿藏族人民平安快乐，扎西德勒!
作品极为成功的为我们叙写了“川藏间的康巴地区藏民在现代生活的变迁。”
由于小说是用汉语的形式叙写藏民的生活，故而使小说具有某种异域的“魔幻”色彩。
作品为我们塑造了众多鲜明的人物形象，而老麦其土司，翁波意西和傻子二少爷无疑是最引人注目的三个。通过对他们形象的分析，我们或许能得出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二 人物形象分析
(一)因权欲而人性扭曲的老麦其土司。
“土司,是元、明、清各朝在少数民族地区授予少数民族首领世袭官职，以统治该族人民的制度。也指被授予这种官职的人。”土司,俗称“土王”。康巴高原是藏族土司的天下。由于这里远离拉萨而与汉人近邻，所以尽管同属于藏族世界，但这里同西藏的统治制度却不一样。正如麦其土司对传播新教的翁波意西说的那样：“我们这里跟西藏不一样。在你们那里，穿袈裟的人统治一切，在这不可以。”
老麦其土司敛财、贪色、专制。他为满足情 欲而霸占了最为忠诚的查查头人的妻子,并顺势掳去他的家产,结果埋下了仇恨的种子。正如文中所描绘的那样：“每天，太阳刚升起，这对男女就从各自居住的石头建筑中出发了。会面就相拥着进入了疯狂生长的罂粟地里。”⑥野合的声音穿过罂粟地传进官寨迎来了一场杀戮、一场火和一桩不解的世仇。他贪图权欲,把其他土司玩弄于股掌之中,甚至上演禅让的把戏。待到大儿子旦真贡布被人刺杀致死后,反而精神大振，似年轻了二十岁,又充满了当土司的活力。这无不展现出麦其土司由于对权力的贪恋,弃伦理、手足、亲情于不顾的丑恶嘴脸,并极度地放大了私欲下人性的扭曲。
老麦其土司是个极具个性的形象。作品开篇,就让人感受到了他身上的霸气。他与活佛之间有这样的一次对话。“白肩雕一面飞行,一面尖锐地呜叫。活佛说:‘它在呼风唤雨。’”而麦其土司听后,只是笑笑,“说:‘是啊,鹰是天上的王。王一出现,地上的蛇啊,鼠啊就都钻到洞里去了。’”⑦活佛是借雕喻土司,而土司则是以“鹰”自指,这形象地展示了麦其土司的盛气凌人、不可一世。正是因为这种“王者”的感觉,他认为天下所有好的事物理都应归他所有,这就滋生出无限的私欲和贪婪。同时,封闭的环境、凝滞的思想,使他只习惯于听自己熟悉的声音,拒绝任何他种声音的介入。所以，试图闯入土司的领土，传布先进思想的书记官翁波意西就只能被列为迫害和行刑的对象了。从全篇看来,作者没有着意描述以麦其土司为代表的土司阶层所展现的人性的丑恶,但就在那简短而清晰的表述中,我们还是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土司们身上那令人心惊的、建立在对世俗欲望狂热追求基础上的残忍。而“残忍”是“人性中的首恶。”⑧麦其土司统治一切占有一切,却在统治和占有中逐渐迷失自我,沦为权力与欲望的奴隶。他失去理智的疯狂,所极力收集的财产,建立的政权,在隆隆的炮声中灰飞烟灭。
老麦其土司代表着世俗欲望的代表，得到的是失去自由与美好的结局。他只是这样一个群体中的一个典型。作品中的二太太、其他土司等人，事实上都被权、色、财所困,导致了人性的迷失、扭曲和异化，并最终导致了人性的贪婪与残忍。
(二)、为真理而勇敢献身的翁波意西。
土司领域里的宗教理应来自藏传佛教,俗称喇嘛教。但他们的信仰已远非西藏那么严谨纯正,如麦其家的大少爷根本不相信佛教。而活佛和喇嘛对麦琪土司的谄媚态度,让人不禁想到宗教对封建政权的惯常做法，即宗教是在与世俗政权的相互妥协中求得生存与发展。就是在这样一个固步自封的环境里,在这样一个愚昧的“尘埃”飞扬的时代中，从远地拉萨来了一位改革派的僧人—翁波意西。他是格鲁巴教派的忠实追随者,为弘扬禅宗教旨,宣扬先进理念,不辞劳苦,千里迢迢来到麦其土司的领域传播新教,以代替那些充满邪念的、戒律松弛的、尘俗一样罪恶的教派。翁波意西是智慧的化身,也是历史规律和发展潮流的代言人。对于政治,他作为一个僧人曾出人意料地预言了土司的灭亡：“要不了多久,这片土地上就没有土司了”;关于经济,他也做出了敏感的反应,当他刚踏入麦其土司的领地时,就断言婴粟是加速土司灭亡的投在干柴上的一把火;对于宗教,他坚定自己改革教派的使命,决不允许有毁坏教传的佛门败类存在。他坚定的认为：凡有黑头藏民的地方,都只能归顺于一个中心——伟大的拉萨,自然野蛮的土王也是不应该存在的。翁波意西对政治、经济、宗教等历史发展规律的预言,预示的是新的社会思想和理念——和谐统一。而这势必要触怒老麦其土司和当地教派。因此,他的苦难无法逃避。
翁波意西在那个真善美与假恶丑完全颠倒的愚昧世界里被残害，被镇压。他的思想被集权、暴虐的麦其土司妄图像对待他的舌头一样连根拔除。他预言了历史发展的规律和潮流,却违背了现实的统治意志;他认为所向无敌的教法没有被接纳,却在被割舌后沦为被看作是野蛮人的土司的家奴—充当了书记官。但历史车轮前进的脚步不会因此停滞。土司的官寨最终变成了尘埃,而翁波意西为之献身的信仰也最终得到了肯定。他的精神姿态是值得人追寻的,他的明慧的历史观寓喻着作者的理想,就像他亲手栽种的菩提树一样,是尘埃落定后人们惟一能看清的东西。代表着先进理念的翁波意西,他的苦难是落后的统治制度压制先进思想的表征,而他对苦难的默默承受,体现了具有远见卓识和天才构想的社会精英,为了自己的理想和立场,付出常人所难以想象的代价。因而历史的进步,正是由无数个像翁波意西一样的人推动的。
(三)、看似愚蠢实则大智的傻子二少爷。
傻子二少爷是《尘埃落定》的作家精心塑造的一个人物形象。当旧的事物将要消失,新的事物将要崛起时,都有一个青黄不接的时间段。在这个时间段里必然会有着非同寻常的矛盾存在,有着非同寻常的事情发生,更有着非同寻常的关键人物的出现。而傻子二少爷就是这个发展过程中所有矛盾的核心点,更是整部作品的关键性人物。他的存在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小说以一个智障儿，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一个对成人世界以孩子视角进行观察的傻子二少爷为 讲述人是具有深层意蕴的。
傻子二少爷有着特殊身份。他是汉藏混血儿,又是父亲酗酒与母亲清醒时的产物,所以作品中把他界定为“傻子”这一与众不同的角色。同时,他有着与众不同的社会地位、家庭背景、生理特征、智力水准、生活态度。在他身上,智与傻是两个聚焦点，使他具有喜剧特点。文中傻子是土司酒后的产物，出生好几个月都不会笑;为了求证“仇恨的鞭子打在人身上是不痛的”而四处找人打他等。事实上,“傻子”并非没有头脑,或许只是他们头脑的运行不符合某个特定时期和特定空间的一般常规罢了。然而，从长远的观点来看他的思维,往往得到的是意想不到的结果。说二少爷傻,可他有时候又相当聪明。浅层面地看,他能几次机智地帮卓玛圆谎话,能成功地指挥围剿野画眉的战斗。从深层次看,他能灵智地洞察身边的每一个人,甚至每一件事。土司家庭内部、土司与头人、土司与土司之间以及土司与家奴、百姓之间等围绕权力争夺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傻子二少爷的聪明在作品中得以递进式的体现,如明智的选择栽种粮食;干脆、利落地处理“粮仓”事件;用游戏似的计谋挫败茸贡土司等。二少爷潜质中最灵动的部分也随之被激发出来而表现得淋漓尽致。他开仓济民,倍受爱戴;他开辟前所未有的边境贸易市场,在土司的立场上第一次把御敌的堡垒变为市场,以和平的方式解决了土司间的矛盾冲突。他的举动一次次让“聪明人”吃惊万分,他似乎拥有左右世界、透 视未来的神奇力量。
傻子二少爷是个介于老麦其土司和书记官翁波意西之间权利和智慧的结合体。首先，傻子的家庭背景和社会地位决定了他对权利和美色的欲望，这或许是受到父亲遗传的影响。他在边境巡游的时候，感到做这块土地上的小小的王是多么惬意的事，对权力产生了强烈的欲望，甚至产生了弑父杀兄的念头。对于美色，他也像父亲那样不择手段。这从某种意义上讲也是为了满足他对权力的欲望。其次，他和翁波意西又是站在同一条线上的人。在麦其家族所有的人当中,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接受了翁波意西的影响的人。为此作者安排了傻子二少爷具有类似巫人般的特异功能的影子。傻子对客人的到来、官寨里出事、复仇杀手的几次现身、旦真贡布的被刺都有未卜先知的预感。最后当仇人向他下手时，他平静对待，以一个先觉者的敏锐与气度，像一个真正的高原男子那样主动接受父亲仇人的刀剑。
三 人物形象的反思
(一)“三观”不同，人生不同
毋庸置疑，每个人都会具有自己不同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同样，在小说《尘埃落定》所塑造的人物形象中，他们都有着自己独特的“三观”。老麦其土司笃信权力，崇尚享乐;翁波意西忠于教义，为教献身;而傻子二少爷智愚兼具，为人宽厚。他们因各自的价值取向不同而人生各异。傻子少爷介于两者之间，它像老麦其土司那样对权力有着强烈的欲望，但却不像老麦其土司那样执着。傻子二少爷是唯一能接受智者翁波意西思想的人，他有着进步的价值观，能做出惊人的举措。但是他的社会地位、家庭背景又决定着他不可能像翁波意西那样为真理献身，他又被权力所制约，最终也只能成为土司制度的殉葬者。
(二)历史在曲折中前进，智者在苦难中升华。
“历史的进步是不吝惜于人类感情的。”小说《尘埃落定》为我们生动而形象地描绘了上世纪四十年代四川阿坝地区的历史状况。尽管在历史的前进道路上荆棘满途，但历史依然会在曲折中前行。土司制度及其相应的文化，已经落后于整个时代了。老麦其土司是落后的封建势力的代表。他极力想维护自己的统治地位，不择手段的打压反对势力和改革人士。他割掉翁波意西的舌头，迫害自己的反对者。尽管他用尽心力但随着隆隆的炮声，老麦其土司的官寨也随之灰飞烟灭。傻子二少爷作为这段历时的见证者，深深感到历史前进的重压。虔诚的宗教
徒为维护教义的神圣，感受割舌之痛。他用自己的行为证明了教义的神圣。他的灵魂因苦难而升华。傻子少爷和翁波意西的灵魂在历史曲折中得到了升华，他们成为下一个时代的先驱。
(三)宗教问题是一个人的问题，也是一个社会的问题。
丰子恺先生曾把人生概括为：世俗人生、艺术人生和宗教人生三种。宗教与人类从来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无可否认宗教对一个国家和民族来说是一个极其重大的问题。宗教以其完整的体系和教义吸引了众多的信徒，他们因信教而改变对人生的看法。同时，宗教问题也是一个社会问题。不论从古代的佛、道相争，宗教对世俗政权的妥协，还是而今的宗教信仰自由都反映出宗教问题的客观存在和影响巨大。在小说《尘埃落定》中，翁波意西忠于教义，坚信宗教能改造社会，为此他矢志不移的为之奋斗即是一个鲜活的例子。
(四)独特的视角体现了作者“边缘”的自觉意识。
作者在小说中安排了傻子二少爷为故事的讲述人。他由于具有先天性的智力障碍和显赫的出身，所以身份尤显特殊。作者为我们安排了这样一个似乎不可靠的叙事者，寄寓了作者“边缘” 的自觉意识。边缘一词依照《现代汉语词典 》的解释指“靠近界线的，同两方面或多方面又关系的。”显然，傻子二少爷是一个十足的边缘人物。他一方面是老麦其土司的儿子，一方面又是翁波意西学说的追随者。一方面是社会的一份子，另一方面又是个智力障碍者。一方面是个傻子，另一方面又是个具有奇异灵性的预言者。他时时处处都体现出一个边缘人物的特性。作者以这样的一个人物为故事的讲述者，无疑是最恰切不过了。
总之，罪恶的土司制度已经远去，往事已尘埃落定。老麦其土司的权势已没尘土，翁波意西德精神代代相传，傻子二少爷的故事还在上演。于是，我们不难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在历史的车轮下，落后的终将腐朽，进步的终将留存的结论。
以上我着重从作家和作品简介、小说人物形象分析和人物形象的反思三个大的方面对《尘埃落定》这部小说中的人物形象进行了一番粗浅的论述，并最终得出了并最终得出了在历史的车轮下落后的终将腐朽，进步的终将留存的结论。进而期望通过这篇论文的撰写能对《尘埃落定》这部小说进行一次新视角的思考与诠释。当然，小说可以挖掘的地方还很多，在这里我也只是论其一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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