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提要】
菲利普·拉金(Philip Larkin, 1922—1985)是英国小说家、诗人,被公认为是继T。S·艾略特之后20世纪最有影响力的英国诗人。他于1922年出生于英国本岛中部的科芬特里。父亲是个大男子主义者,崇拜希特勒。母亲是个温顺、多愁善感的家庭主妇。拉金钻研英语,酷爱爵士乐,并结识了对他影响深远的金斯利·艾米斯。1946年大学毕业后,拉金辗转任职于英国各大学图书馆。拉金的一生循规蹈矩,不爱抛头露面,被冠以“书呆子”的称号。他发表的作品不多,但句句鬼斧神工。1984年秋天,他被授予“桂冠诗人”,但他却拒绝了这一荣誉。拉金害怕婚姻和家庭生活,独身一世,却同时和三个女人保持了长期的情人关系。1985年拉金病死于英国赫尔大学图书馆馆长的工作岗位上。
【作品选录】
虽然很快就和别人建立了亲密的友谊,但拉金的大部分童年时光都是在父母的庇佑下独自度过的。“我想他们都不擅长交际,”拉金淡淡地说:“母亲的原因在于她过于纯朴,只喜欢呆在家里做一些家事,而父亲的原因在于某种程度上他是反对社交的……”拉金童年时代的熟人证实了这些。其中一个人说:“我觉得他的家庭有些沉闷,拉金先生(西尼)似乎很冷淡,而且难以接近。”另一个人则是这样形容爱娃的:“她就像加米奇夫人一样总是苦恼地绞扭着双手,或者是无病呻吟……”还有人说拉金家里的气氛“暗淡”而“无趣”。西尼在市政厅的秘书爱尔西·哈里斯多年来一直是潘沃恩的常客,她记得当爱娃和别的妇女在西尼的办公室嬉戏时,他有时会很厌烦——“所谓的嬉戏仅仅是一次偶然的拥抱,又碰巧用一条胳膊拥住了一位秘书。”她还说:“拉金夫人(爱娃)是个和蔼可亲的,谦逊的人,”而西尼则“非常大男子主义,他认为妇女完全无足轻重,她们唯一的职能就是作装饰和侍奉男性,他很少提及自己的女儿,却经常谈到菲力普,菲力普才是西尼真正感到骄傲的人。”
在拉金开始上学之前的那几年中,母亲变得越发焦虑,父亲则越发顽固并倾向于无政府主义。西尼一方面易于嘲弄他的同事,另一方面,他也承认自己必须学会与他们相处。于是,他参加了当地的象棋俱乐部,为文学和哲学社撰写稿件(其中有一篇是关于哈代的),并为自己赢得这样一个声誉——颇有造诣的餐后演讲者。镇上的同事也许会觉得他不是那么好相处,但他们都赞成爱尔西·哈里斯的观点,“才智方面他的确优于常人”。而且无论他觉得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多么使人头疼,他毫不吝惜为他们(后来是菲力普)破费,只要他认为那些东西对他们有益处,例如: 斯特拉福德的莎士比亚,考文垂的音乐会,以及满屋子的书籍。艾尔希·里斯回忆:“他醉心于文字的起源和意义,常常让我查字典,当然这对我也有好处。我相信他的孩子长大以后,他会以同样的方式对待他们,他总是用自己的热情感染周围的人——而这也正是他所有行为的目的。”
胆怯和严谨使西尼变成了一个相当自信的人,而另一方面他的处境也变得很尴尬。拉金后来说:“父亲认为自己是保守的无政府主义者,但我并不理解其中的意义。”事实上他了如指掌。19世纪20年代,西尼的政治立场逐渐右倾。20年代末期,他成为德国战后复苏的“积极而顽固的崇拜者”。30年代,他曾高度赞扬希特勒在复苏中所起的作用。于是在考文垂,传闻西尼是新纳粹组织“林克”的成员,当这项指控似乎要为公众所知时,拉金很恐慌(《60岁的拉金》——出版于1982年的散文集)。他仔细检查了父亲的所有稿件,并没有发现支持那项指控的证据,这才如释重负。
即使西尼不愿意加入“林克”,他还是完全赞同“林克”的大多数原则。整个20年代间,他毫不掩饰自己对纳粹党人的成就所表现的崇敬,并常常向菲力普灌输自己的观点。30年代间,他的狂热急剧攀升,1934年至1937年之间,他曾与希特勒的经济部长H。G。H·施阿特通信(此人遏制了德国的通货膨胀,因而享有盛誉);他常常出访德国,并不时地对德国近期取得的成就表达他的“倾慕之情”。
拉金一方面否认父亲是某个特定组织的成员,另一方面又承认他确实是“不适合民主的人”。在这一点上,西尼有单纯的一面——他只是崇拜德国的技术进步和“政府机构的运作方法”;然而邪恶的方面则更多。赫尔大学的前历史教授,拉金的酒友约翰·肯曾经说:“菲力普认为西尼曾经是纳粹的狂热追随者。30年代间,他参加过几次纽伦堡集会,甚至在家里的壁炉架上陈设着希特勒的雕像,只要摁下一个按钮,就会变成纳粹的敬礼姿势。”考文垂的副出纳局长阿伦·马歇尔不情愿地证实了这些事情。1939年,西尼用纳粹徽章来装饰自己市政厅里的办公室,战争爆发以后,政府文书命令他撤掉徽章,“西尼照办了,”马歇尔说,“但他继续表达自己对纳粹德国的崇敬,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给别人留下了怎样的印象,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甚至在1940年11月,考文垂遭到德军突袭之时,他非但没有改变自己的立场,反倒为自己前一年订购了一千口薄纸板棺材而庆幸,他继续赞扬“高效的德国式管理”并贬损丘吉尔——他认为丘吉尔长着一张“被告席上的罪犯的面孔”。
孩提时代的拉金并不明白父亲政治观点的复杂性和内涵,但正是这些观点形成了梅诺路的氛围,因此很难对它们的重要性夸大其辞。西尼·拉金对儿子十分慷慨,甚至时常纵容他,但他却以相当的傲慢来影响幼年时的拉金。他难以容忍邪恶,对妇女倨傲不恭,并无视他人的想法和命运,但同时,他又是一个思维敏捷的人,具有非同寻常的智慧,然而,(至少在书籍方面),他却有着让人出乎意料的天主教徒的审美情趣。父亲的性格中,所有拉金不喜欢的或者恐惧的因素都会伴随着另一些因素,而正是这些因素使拉金印象深刻并感到钦佩。
幼年时代的“乏味”不但不能被遗忘,反而与拉金终生相伴。父母的婚姻“单调乏味”,家里的气氛使人压抑,加之西尼对它全无赞赏,这些是任何事物都无法补偿的,即使拉金是家人溺爱的独子,拥有舒适的屋子和满屋的书籍,并且每年都可以去度假(在诸如海上的比格伯里,福克斯通和邻近约克郡的费雷的卡顿湾这样的地方)。梅诺路的来访者都记得这个大脸、长头发的孩子静静地在阴暗的房间里游荡或者带着迷茫的敬畏在大人们身边转悠,直到大人告诉他可以回自己的卧室为止。即使是在这样的庇护之下,他依然很脆弱。他声称自己最开心的事是观察吸铁石,跟他的玩具说话(一只泰迪熊,一只名叫拉格斯的小狗,还有一只兔子,后来掉进了一碗薄荷酱),收集硬币和香烟卡,或者玩他的菏恩比小火车。虽然如此,大人们还是会要求他下楼来,加入他们的活动。
随着拉金童年的前半部分的流逝,他对自己家庭的感情也渐趋复杂。青年时代,因为拉金渴望显得更具有优越性和独立感,这种感情进一步加剧,并最终演变为愤怒。“请相信我,”他告诉自己的第一个重要朋友,“我一半的生命都是在黑暗的,汹涌的,使人疼痛的,沸腾的憎恨中度过的。”成年以后,这种感情又转化为克制然而苦涩的怨恨,经过时间的磨蚀,50年代,拉金又把它写入了一个未经出版的片段。很显然,这个片段是一部很长的但从未完成的自传的开头部分,它展示了拉金的生命之初,父母如何塑造了他成熟性格的压抑而富有创造力的雏形。
但结果拉金没病,莫尼卡却病了。在1981年的秋天,莫尼卡已经和莱斯特大学商议好她提前退休的事了(她那时59岁)。虽然事实上她继续教授她的专门课程——浪漫主义,一直到她60岁的那个夏天。1982年的10月,独自住在海顿桥的她摔了一跤,把头打破了,被送到海克斯海木总医院。拉金对她的“疼痛和苦恼”深为焦虑,曾经在信中写道“可怜的孩子啊”。接着更严重的事发生了。1983年的3月,他们在海顿桥一起度复活节的时候,莫尼卡得了带状疱疹(眼带状疱疹),使得她头痛欲裂,视力严重受损。她住进了本地诊疗所,但几天之后就发现显然她需要更先进的治疗。她和拉金匆忙锁了房子,驾车到了赫尔。拉金把她安置在那里的皇家医院,而当时她不得不忍受着“某种双瞳”症状的折磨和承受着“特别使人衰弱”的“剧烈的疼痛”。最终当她被一个眼科专家诊视完并被告之可以回家的时候,她显然已经太虚弱,太茫然不知所措了,根本不可能自己照顾自己。(更糟的是,她在莱斯特租的房子六月份就到期了,她得另外再找一个住处。)拉金非常担心,认为她可能就要死了。当他向玛伊芙倾诉他的这种忧虑的时候,甚至一度崩溃。他告诉莫尼卡等她恢复了,她必须搬到纽兰·帕克和他一起住。
他坚持这只是个暂时的安排;等她恢复了,他们就会回到他们以前的生活。事实上,他们再也没分开过。他们的关系,虽然之前两人都一直小心翼翼地保持着避免走向婚姻,现在最终却成了事实上的婚姻,只是没有名分罢了。30年来,拉金一直以他需要独自生活和写作为理由为自己辩护,而且在他的写作有点枯竭的时候,他仍然坚持独居,声称这种生活是他唯一了解的生活。现在他意识到他不得不放弃这种生活了。因为莫尼卡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就是他了。35年来她一直忠心地陪伴着他,爱着他。现在该是他回报这份爱了。他以前一直是口头上比行动上表白的多。
回到赫尔后他不得不参加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公共庆祝活动,而莫尼卡也无法轻易地陪他一起出席这种场合。6月27号,也就是他在牛津被授予文学博士的同一天,贝蒂的60岁生日到了,并正式从图书馆退休。她从1957年5月开始就一直为拉金工作。在为她举办的小派对上,拉金做了一个 “极力奉承的演说”。他说当他得知她会 “一周来几个小时帮助处理他的文学信件”时松了一口气,并且认为她的接替者玛格瑞特·伊丽澳特有着“惊人的高效”。他甚至一点都没有暗示他们的秘密情人关系。不过自从莫尼卡搬到纽兰·帕克来后,他们的这种关系反正也得调整。贝蒂说:“没关系的,因为我还没那么疯狂地爱他。这些年他一直把我当妻子对待,什么都告诉我。没道理我一退休就得不见他了,是吧?”
莫尼卡什么都没说。她在纽兰·帕克唯一不能轻易提及的话题就是关于贝蒂的事。她对拉金偶尔在别的地方和他的 “旧情人”约会的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其他的方面,她感觉是完全融入了拉金的生活的,分担着他的一切忧愁,并在一些实际事物中给他提供建议。同时,她引导他度过了他的牛津文学博士所带来的痛苦,帮助他解决一些俗事。比如他该让国家肖像艺术馆画一幅他自己的肖像吗?这个主意是国家肖像艺术馆的主管约翰·海易斯在1979年第一次提出来的。那时他们请霍华得·莫根去给拉金画一幅木炭画。由于拉金认为画出来的结果会使他看起来像 “那个年轻的墨索里尼”,他就没让莫根给他画全幅肖像。现在五年已经过去了,艺术馆想换一个画家再试试看。
几天之后,当她再去看他的时候,拉金的“情况非常糟糕”,而且“责备”她“过度操心,还给莫尼卡打电话”。玛伊芙非常沮丧,不得不表面上表现为单纯的好意看望,而非以情人的身份。她说:“我想,上次第一次看见我可能使得他情绪激动,让他想起了那些更开心,更迷人的日子。他这种情况再不允许情感上的波动了。”
来自各地邮局的不知名仰慕者的慰问信如雪片般涌入到医院,而且在拉金7月初搬回努费尔得的之后,还在一直不断地被送来。很多住在赫尔之外的人都想去看望他,但是甚至他那些和他最亲近的几个人都遭到了婉拒,如艾密斯,他把拉金的拒绝理解为:“这就像‘晨曲’,你知道,‘它意味着不要吓到其他人了。’”他身边的朋友只局限于在进医院之前他所创造的“圈子”: 莫尼卡,玛伊芙,贝蒂,弗吉尼·亚皮丝和迈克·鲍文。
不管莫尼卡,玛伊芙和贝蒂多么努力避免让他难过,她们最终还是没做到。第一次玛伊芙载车送莫尼卡去医院的那次还是她们的第一次见面。她们到后,莫尼卡进去陪在拉金身边,而玛伊芙在等候室里一个人呆了45分钟,然后进去和他们一起待了10分钟。当这两个女人 “准备走”的时候,玛伊芙说:“尽管拉金病成那样,他还是仰起脸来想亲吻我。我当时吓呆了——我不可能就当着莫尼卡的面做出回应,她就站在床的另一边啊。” 玛伊芙觉得这场折磨真是太可怕了,莫尼卡也有同感。在后来的另外一次场合中,莫尼卡又经历了同样一次尴尬。那是当贝蒂给了拉金一个亲吻的时候,而莫尼卡很确定地认为 “他那时本来不想要的”。
(贺启静、余婷婷译)
【赏析】
菲利普·拉金尽管生前只出版过薄薄四册诗集,却被认为是20世纪后半叶最杰出的英国诗人。他一生辗转任职于几个大学图书馆,最后在赫尔做了长达30年的图书管理员,过着隐士般的单身生活。他给人的印象是温文尔雅,循规蹈矩,至死头上也戴着品德高尚的诗圣的光环。但是1992年,在拉金已经逝世七年之后,一本拉金私人书信集的出版,却令全世界英语国家中的拉金崇拜者们大吃一惊。从这些信件里我们可以读到拉金对女人的侮辱性言论,带有种族主义倾向的评论,甚至极度变态的言语。拉金的信件顿时引起轩然大波,他在读者心目中的形象也一落千丈。一下子,拉金成了最有争议的传奇诗人。
作为拉金很亲近的朋友,也是其文学遗产执行人之一,安德鲁·莫申不希望世人误解拉金,于是在1993年出版了这本传记。为了展示一个完整而真实的拉金,他四处搜集材料,采访拉金的熟人朋友,并检阅了拉金的所有未出版的私人文件和记录。莫申发现,拉金其实是一个矛盾而具有多重思想性格的作家,“在他安静、极力不去引人注意的‘典型的图书管理员’角色下,他过的是不为人知的非常戏剧化的、困惑的人生”。莫申要揭示出拉金在图书管理员这个角色面具后面藏匿着的那颗饱受困扰的心,并试图找出拉金的诗歌与其内心世界的关系。在描绘拉金的艺术创作、私人生活和公众角色三者之关系时,他用三个令人难忘的句子交代了这本书的主题:“拉金的很多内心冲突的发展,只能在他的作品里得到一点暗示。40年代末期当他找到他的真实的声音时,他的美丽的诗歌之花已经在一片相当阴暗的土地上茁壮成长了。要描述这块土地,拉金精心为他读者准备的形象不可避免地要改变。”换句话说,艺术有多么完美,生活就有多么不完美。这本书里,诗人不幸福的童年、不完美的爱情生活以及他的一些不体面的习惯和观点都被展现出来。
传记的重点之一是拉金和他父母的关系。拉金的父亲西尼是一名政府出纳员,父亲的缺点和优点都对拉金有所影响。拉金身上所体现的来自其父亲的遗传一方面是对文学的鉴赏力,另一方面则是一种反动的政治倾向。西尼自己有很高的艺术修养,他的阅读面非常广泛,曾为考文垂当地的文学协会写过关于哈代的论文,并试图让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了解莎士比亚等等。拉金热爱文学创作并与之相伴一生,这与孩提时代父亲的熏陶是分不开的。西尼还是希特勒的忠实崇拜者,他推崇纳粹的政治思想并向幼年的拉金灌输这些思想。传闻他曾经是新纳粹组织“林克”的成员,对纳粹的政府运作及所取得的成就进行过高度的赞扬,甚至在二战前夕用纳粹徽章装饰自己的办公室。拉金为此深感不安,在一次采访中,他有意淡化了这个问题:“我的父亲热爱德国是因为他想学习德国的政府运作方法并因此爱上了那里。”事实上,拉金本人的政治观,种族观和阶级观都大受父亲的影响,他说“所有的女人都很愚蠢”,他对劳动阶级没有同情心,对他们的遭遇置若罔闻,这些正是投射在拉金身上的西尼的影子。
而来自母亲方面的影响则要复杂得多,莫申认为她是拉金最深刻的感情依托,比他生命中的其他任何女人(他的缪斯们)都要深刻。“虽然她常常是稀里糊涂的,虽然她常常使拉金感到烦躁甚至狂乱,但儿子与母亲之间的联系不仅给拉金以慰藉,更给了他诸多灵感。这些联系将拉金带往过去,带进充满希望和激情的回忆,带回最具有创造力的青年时代。”拉金最优秀诗歌的灵感均来源于母亲。尽管早年的拉金对自己的家庭环境非常不满,然而多年以后,重新审视自己与父母的关系时,拉金才发现,父母的影响已经在他身上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传记的另一个重点也是比较有争议的是拉金和三个女人的关系。在生命中的最后30年里,拉金和三个女人同时保持着长期的情人关系: 英语教授莫尼卡,图书馆高级助手玛伊芙和他的秘书贝蒂。这种随意的情人关系被当作他厌恶且不屑女人的例证。安德鲁对此进行了两方面的解释: 第一,拉金自己宣称,他父母不幸的婚姻使得他决定终身不娶。生长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拉金一直不善于和女孩打交道,直到他工作相当一段时间后才和女人有了第一次性关系。但拉金后半生和女人的关系却是相当成功的。他给那些和他关系密切的女人的信都很善解人意,充满爱意。第二个原因是为了他写作的需要。拉金认为婚姻和家庭会占去他大部分时间,而他需要独处来进行创作。同时拉金的这些风流韵事也在他的生活和工作之间制造了冲突,从而为他人格的发展和诗的创造提供了源泉。由于他同时把他的爱分给三个女人,使得他在每个女人的关系里都得不到完全的满足,而经常他把这种失望转换为诗。莫申认为,拉金所痴迷的忧伤、死亡、失败等主题都直接来自于他那充满麻烦的生活,拉金通过牺牲自己和他人的幸福成就了“一个作家的生涯”。
安德鲁·莫申的主要目的是要揭示拉金身上存在的大量矛盾和冲突,同时尝试去发现是什么使得“拉金的这些自相矛盾和谐共处”。他让我们看到了拉金的内心生活的各种不同因素,如坚强、羞怯、激情、恐惧、机智、自怜等,这些矛盾的因素最后又都统一到诗人的气质之中。正是诗人的身份,诗人的个性,才使拉金如此独标一格。
安德鲁自己也是个出众的诗人、评论家和编辑,他是怀着尊敬和坦诚之心来写这本传记的,而不是以一个英雄崇拜者的身份来仰视拉金,或以一个毁谤者的身份来俯视传主的。他非常擅长细节描写,用大量的细节把一个不信教、畏惧婚姻与家庭、外表循规蹈矩但内心独立不依、觉得“生活首先是厌烦,其次是恐惧”的中年人描绘得栩栩如生。他在传记里以高超的技巧对拉金生活中不同的角色交叉做了描述: 作为一个小说家,作为一个诗人,作为一个图书管理员和作为一个情人。这本传记确实覆盖了拉金的整个人生,生动地展现了一个新的拉金,能让我们从一个角度去了解这位优秀但却屡遭误解的诗人的一生。
(贺启静、余婷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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