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弗拉迪米尔·纳博科夫(1899—1977),是俄裔美国作家,主要用俄语与英语写作,他1899年4月23日生在俄国圣彼得堡,1977年7月2日病死于瑞士蒙特勒。他祖父是俄国沙皇的司法大臣,父亲却是激进的立宪民主党人,十月革命后流亡国外,1922年在柏林被流亡的右翼君主主义分子暗杀。纳博科夫因出身于贵族家庭,他父亲又酷爱文学,因此从小就有很高的文学修养,还掌握了英、法、德几门外语,10多岁时就练习写诗并把德国诗歌译成俄文,1916年出版了第一部诗集,1918年又出版了另一部诗集。1919年随父母流亡欧洲,入英国剑桥大学攻读法国和俄国文学,1922年获学士学位后回柏林,1937年迁居巴黎,1940年在纳粹入侵法国前夕迁居美国,成为美国公民,在康奈尔大学等高等学府任教。他早在流亡西欧期间已用俄文写了大量诗歌、剧本、短篇小说和长篇小说,他的全集如果出版,约有三、四十卷,目前已有20多个短篇和9部长篇小说译成英文,主要由他自译或与人合译。他用英语写的长篇小说共有6部,除本书是他的成名作外,主要有《普宁》 (1957)、《微暗的火》 (1962)和《阿达》(1969)。他是较早向文学传统挑战的老作家,对六、七十年代崛起的美国后现代派作家影响很大,托马斯·品钦就是他的学生,其他如霍克斯、巴思、巴塞尔姆等也都很推崇他。他对文学艺术的见解主要发表在他死后由鲍尔斯主编的两卷本《文学讲稿》(1980) 中。他的自传《说吧,记忆》(1966)根据1951年出版的回忆录作了两次增补修改后写成,从文字到内容都独具一格,被认为是本世纪写得最出色的纪实文学之一。
内容概要 洛丽塔是我生命的光,情欲的火。我名叫亨伯特·亨伯特,1910年生在巴黎,家境富裕,当我跟洛丽塔差不多年龄的时候曾热恋过一个比我稍大几个月的小姑娘,名叫安娜贝尔。她的模样,在我认识洛丽塔之后就不象从前那样清晰了。人的视觉记忆有两种:一种是你睁着眼巧妙地在你心灵中再创造出来的。另一种则是你一闭眼就会在你眼帘上出现的形象,一个跟你心爱的面孔一模一样的复制品,一个天然色彩的小幽灵(这就是我心目中的洛丽塔)。如果没有与安娜贝尔在海边的那段恋情,或许根本就不会有什么洛丽塔。安娜贝尔不久患斑疹伤寒死于希腊,但她的形象一直在我的脑子里飞翔。直到24年之后我在另一个姑娘身上实现了我的安娜贝尔之后才摆脱了她的魅力。青年时代很快地逝去,我在精神病学方面拿了一个学位之后,又去攻读英国文学。我在默默无闻的杂志上发表居心不良的文章,谱写乌七八糟的歌曲,撰写《简明英国诗歌史》,为讲英语的学生编写《法国文学指南》,这件事占去我的整个40年代,到1952年9月我被捕时这本书才付印。父亲死后留给我一笔钱,加上我英俊的外表,使我蛮有把握地寻找伴侣。瓦莱利亚那种近似小姑娘的活泼迷住了我,但我一直弄不清她的年龄,因为连她的护照也在撒谎。1939年夏天,我的美国叔叔死了,留给我几千美元的年金,条件是我得移居美国。我去办移民手续,我妻子忽然坐立不安,说她的证件有些麻烦,原来她“生活中还有个男人”。我离了婚,紧接着一场可怕的精神崩溃把我送进了一家疗养院,住了一年多。我精心编造各种各样的梦,制造五花八门的假象逗精神病医生,绝不让他们了解我在性方面的真正麻烦,结果诊断卡上说我是“潜在同性恋”、“完全性阳痿”。出院后,我经人介绍到一位麦克库先生家去避暑。到了那里又被介绍到寡妇海兹太太家去。这位太太30多岁,相当普通,但也还有迷人之处。不过最吸引我的是她的女儿洛丽塔,芳龄12.是性感少女中最迷人的一个,她使我记忆中的安娜贝尔黯然失色。这两个小姑娘身上共有的一切特点造成了两个悲剧! 我立刻迷恋上了这个早熟的小妞,想方设法与她接近,但我也意识到,由于这个小丫头对我的依恋,海兹太太已对自己的宝贝女儿恨之入骨。我只要有机会就与洛丽塔亲近,抚摸她的身体,开始精心地编织高尚、热烈、有罪的梦。我疯狂地想占有的乃是自己想象中的另一个洛丽塔。或许比洛丽塔还要洛丽塔,是一个在我与她之间飘会荡去、重叠交会、没有愿望、没有生命的幽灵。终于洛丽塔被她妈妈送往夏令营,她妈妈也在当天向我表示了爱慕之意,要我留下来与她结成终身伴侣,否则就立刻滚蛋。我别无选择,只好与海兹太太结婚。婚后我越来越发现她是绊脚石,应该设法除掉。我考虑着几种杀人不露痕迹的方法,但无法说服自己下手。有一天我外出购物,海兹太太偷偷打开我的书桌,看了我的日记,知道了我迷恋上她女儿的全部秘密。她冲我大发脾气,随即在出去寄信时给汽车撞死了。葬礼完毕,我驾车去夏令营,见了洛丽塔先撒谎说她妈妈生了病,住进了医院,现在我是来接她回家的。作为女儿的洛丽塔热烈地吻我,使劲把她的嘴压上来,还问我:“要是妈咪发现我们是一对情人会气疯吧?”我却不敢动一丝邪念,只想先把她弄进那家僻静的旅馆。但旅馆客满,我们只借到一个房间,这正合我的心意。长话短说,这晚我终于如愿以偿,只是没想到洛丽塔比我更加主动,对两性关系也并不陌生: 她早已与比她大两岁的芭芭拉有过同性恋,后来又与夏令营主管人的13岁宝贝儿子查理“尝了那种味道”。啊,美国的文明! 在路上,我告诉她妈妈已经死了。她于是陪着我,在全美各地旅行,很快我就宁可选择住汽车旅馆,而不去其它为旅行者提供的宿处,因为它隐蔽安全,是睡觉、争吵、和解、偷情的理想地方。我用种种方法哄她、威胁她,不许她把我们之间的暧昧关系说出去。我恫吓她说,“强奸不满16岁的幼女至少要坐10年牢,你作为一个无人照管的少年罪犯只可能有机会选择如下的归宿: 教养院、少管所或者少女感化院,难道你不认为还是跟你爸爸厮守更好?反复向她灌输这些之后,我终于说服了她,并设法使她生活愉快,但她的心情变幻莫测,经常向我发脾气,对我百般挑剔,使我觉得自己仿佛生活在一个燃烧着地狱之火的天堂里。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两年,中间洛丽塔进过学校,对演戏着了迷,借口说向一位恩普洛小姐学钢琴 (一周两次),却偷偷地去与男人约会。洛丽塔完全变了,从前那朵光滑温柔的鲜花,现在有一种粗糙的红润取代了原先纯洁的莹光。她长高了两英时: 身高60英时,体重90磅。她背着我好几次与别的男人勾勾搭搭,也学会了欺骗。突然间,生活旅程中的一扇侧门砰然开启,一阵黑色旋风带来了孤独的灾难。洛丽塔突然失踪了。我又住进了疗养院,然后四出寻找这个失落的宝贝。3年过去了,我已放弃搜寻,忽然接到转来的一封信,是洛丽塔向我求助的,信中说她已结婚,快要生孩子了,急需300或400美元。我根据回信地址找到了她,给了她4.000美元,打听出诱拐她的男人是谁,原来是戏剧家克莱尔·奎尔梯。其实洛丽塔早在跟我相好的时候就与奎尔梯有染,而且对他一往情深,只是性方面他太颓废,要她与几个男人干肮脏下流的勾当。她不干,他就把她“一脚踢了出来,”最后只好嫁给机械工迪克。我怀着满腔仇恨找到了奎尔梯,让他朗读了我用诗体写的死刑判决书,开枪杀死了他。接着我被捕,在牢里花了50多天时间写成这部《鳏夫忏悔录》。
作品鉴赏 本书是作者的成名作,也是一部引起很大争议的书。英美的出版社一开始都拒绝出版此书,1955年它在法国巴黎出版后,也曾受到一些评论家的指责,被视作“脏书”或“淫书”。作者自己在《论一本叫作<洛丽塔>的书》一文中说:“对本人来说,小说作为作品存在,仅仅因为它能给人带来我鲁莽地称作审美快感的东西。这是一种与其它感觉相联系的状态,在这里唯有艺术才是衡量标准。”谈到本书的特色时,作者又说:“ 《洛丽塔》的存在委实令人愉快。它象夏日一样萦绕着屋子,谁都知道雾霭之后是明朗的天气。每当我这样想到《洛丽塔》时,我好象总是对某些部分特别欣赏,例如塔克索维奇先生这类形象,拉姆斯德中学的同学名单,海兹太太说 ‘防水’,洛丽塔以慢动作扑向亨伯特的礼物,装饰加斯顿·戈丁阁楼的图片,卡斯比姆的理发师(写他花了我一个月),洛丽塔打网球,艾尔劳斯通的医院,苍白、怀孕、可爱、不可救药的朵莉、席勒在格雷斯达奄奄一息,以及沿着山中小路传来的山谷小镇的叮��声……这些都是这部小说的神经,也是构成全书情节的秘诀和潜力——尽管我非常明白,那些一开始就把本书当作《荡妇自传》或《绅士艳遇》之类的作品来阅读的人,根本不会注意或理解这一切,至多只是一眼扫过。的确,本书写了有关一个性变态者生理冲动的种种暗示,但我们毕竟不是儿童,不是无知的青少年罪犯,也不是英国公学里的学生,在搞了一宵同性恋之后,不得不假作正经地阅读古典文学的删节本。”关于应该如何阅读和鉴赏本书,作者本人也说得很明白。而本书在艺术上确有独特的造诣。首先是寓意丰富。作者通过亨伯特这一人物对美国现代文明中的肉欲主义作了绝妙的讽喻。亨伯特毫无道德观念,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只要能欺骗大众、逃过法网就肆无忌惮,为所欲为,结果还是葬送了自己。丹尼尔·霍夫曼主编的《哈佛大学当代美国文学导论》 中说,《洛丽塔》 中对美国人野心的无情嘲弄,对青春以理想化以及对亨伯特厚颜无耻的个人主义的描写,充分证明艾尔弗莱德·阿佩尔评语的正确:“洛丽塔在揭示歌曲、广告、刊物和电影如何招徕与控制消费者方面,所取得的成功远胜于美国任何小说。”美国著名作家约翰·厄普代克谈到纳博科夫笔下的美国时指出:“从更深一层的意义上说,精神病与其说是一种理论的产物,不如说是一种文明的产物。”美国文学评论家理查德·库克尔则说:“亨伯特是患精神病的疯子,但更疯狂的是他周围的世界。”英国文学史家马库斯·坎利夫在《美国文学简史》中说:“正如莱昂纳尔·特里林所说,《洛丽塔》是一本描写爱情的书,有些地方还把爱情写得很美,如写主人公最后找到了失踪的洛丽塔,发现她虽然下贱,却仍是他心目中的宝贝。此外这还是一本充满惊人的机智与活力的小说。写美国社会中的粗俗面,谁都比不上纳博科夫,比如说美国汽车旅馆的肮脏和荒谬是一个非常丰富的写作题材,最后总算遇到一个诗人兼社会学家的纳博科夫,把它写得淋漓尽致。”总之,纳博科夫作为美国后现代派的先驱,对文学创作有他自己的看法。他认为伟大的文学作品不是反映世界而是创造世界,“一个有它自己逻辑的幻想世界”。他很注重细节描写,强调作家必须利用特定的现实(事实,琐细小事)作诱饵,引导读者进入小说里更大的非现实——或者更大的“现实”——中去。他在写作中还喜欢谜一样的布局,爱用生僻怪诞的词藻(有时还自创词汇,如本书中的“nymhlet”,意谓近似希腊神话里林中仙女的肉感少女),象下棋一样做着文字游戏(本书第一部第8章中亨伯特哀叹在狱中他只能玩弄词令,做做文字游戏)。美国评论家朱利安·莫伊纳罕甚至认为 《洛丽塔》影响了“从约翰·巴恩到约翰·巴勒斯、从托马斯·伯杰到托克斯·品钦等新一代美国小说作家,激励他们以一种逆反而富于想象力的严峻胆识来面对美国生活当中激烈而又荒诞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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