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玛格丽特·杜拉(1914— ),法国当代著名女作家、戏剧家、电影家。她出生于越南西贡附近的嘉丹,本姓道纳迪约,杜拉是她自取的笔名。杜拉的父亲在法国的印度支那殖民地教授数学,母亲是小学教员,她在那里度过青少年时代,那里的氛围以及发生的事件后来都深深地影响了她的创作。她4岁时死了父亲,母亲拖着3个孩子在印度支那四处奔波谋生。18岁时,她回到巴黎,学习法律、数学和政治学。与第一个丈夫分手后,她于1942年又遇上了第二个丈夫,并生下一个儿子。她曾参加共产党,但旋即又退出了。1935年至1941年杜拉曾在法国殖民部任秘书。四十年代初,杜拉开始了她的文学生涯,1943年,出版了第一部小说《厚颜无耻的人》,1950年出版了《挡住太平洋的堤坝》,这部小说后于1957年被搬上银幕,此后,杜拉似乎与电影结下不解之缘,1952年发表的 《直布罗陀的水手》也改编成电影,1958年出版的《琴声如诉》于1960年拍成电影,根据她写的剧本《广岛之恋》拍摄的电影更在1960年的戛纳电影节上荣获金奖,后两部作品的成功使得玛格丽特·杜拉跻身于当代法国重要作家行列。杜拉初期的作品描写细致,故事相当感人,但从写了《塔基尼亚的小马》 (1953)和 《街心花园》 (1955)之后,这位小说家就逐渐抹去了小说情节,而力求用一种非常平淡的风格,更客观、更直接地去发掘心理上的变化。正因如此,一些评论家常将她与当时的新小说派作家相提并论。杜拉的小说还有另一个特点,那就是兼具戏剧、电影的形式,也就是说作品中充斥着对话与画面。事实上,她写过许多电影剧本,自己也导演过不少影片。玛格丽特·杜拉创作甚丰,主要作品还有:《洛拉·维·斯泰因的喜悦》(1964),《英国情妇》 (1967.1970年获易卜生奖),《她说毁灭》(1969),《印度之歌》 (1974) ,《死亡之病》 (1982) ,《情人》 (1984年获龚古尔奖),等等。
内容概要 故事发生在外省的一座海滨小城市。春末的一天,海岸冶炼厂经理的太太安娜·戴巴莱斯特领着她的儿子到小城的另一头,海港区的吉罗小姐家学钢琴。那孩子太过任性,学钢琴心不在焉,而母亲又溺爱孩子,不肯责备他,因此钢琴教师有点束手无策。突然,窗外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接着便是人群乱纷纷的闹声。钢琴课结束了,楼下咖啡馆门口乱成一团的人群还未散去。安娜·戴巴莱斯特走近去,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她发现,在咖啡馆里面,有一个女人满身血迹,直僵僵地躺在地上,还有一个男人,趴在那女人身上,抓住她的两肩,喊着她。警察过来要把他带走,他居然深情地在那女人脸上吻了一下,弄得自己脸上血迹斑斑。这场面显然深深地刺激了年轻妇人,第二天她又以散步为借口,带着儿子来到了那个咖啡馆。她进去后,要了一杯酒,抓住酒杯的手却抖个不停。她先与老板娘谈了几句,后又与柜台边一个正在看报的男人聊上了。小孩在外面玩耍,里边的对话也在一步步深入。那男人说他叫肖万,他跟安娜·戴巴莱斯特一样也对昨天发生的那一幕表现出极大的好奇。他们连着喝了好几杯酒,探讨着那幕惨剧。“据我所知,他在她心上打了一枪。”“究竟是为了什么,好象是无法了解到?”“我很希望能告诉您,不过我知道得也不确实。”肖万承认他早就认识安娜:“您在滨海大道尽头有一处很漂亮的房子。还有一座花园,一座门禁森严的花园。”渐渐地,随着谈话的继续,时间一分一钞地过去了,6点钟,一些下班的工人走进咖啡馆,打破了宁静。随后黄昏来临,太阳西沉,他们还在那里交谈着,显然,由于昨天的事件,在他们两人之间产生了一种奇特的亲密感。直到夜幕降临,安娜才依依不舍带着孩子回去。接下来的几天里,安娜几乎天天都带着孩子到那咖啡馆去,与肖万见面,一起喝酒,聊天。还是谈论那天发生的事,同时肖万也想方设法让安娜谈起她自己的生活。对于他们这种已经形成习惯的会面,连老板娘都感到不快了。下班的工人们见到他们,也都把头扭开,似乎觉得他们这样的行为很不体面。而安娜和肖万两人却旁若无人,不知疲倦地谈论着同样的话题。他们不仅议论那事件的每一个细节,象侦探一样地把事件的前前后后都重现出来,而且还探寻他们的心理,他们为什么要用流血来结束他们的爱情: 因为据安娜和肖万分析,那男的显然是应女的请求才朝她开枪的。安娜酒喝得越来越厉害。谈话始终由肖万控制着,不时地,他把谈话引到安娜的生活中去。而且他似乎对安娜非常了解,甚至连她晚上睡觉的一些习惯也都知道。他告诉她,他很早就认识她,去年他还在她丈夫的工厂里工作,头一次发现她是在冶炼厂的职工招待会上。就在他们谈话的时候,安娜的儿子则在海港里玩,看着一条条的大船驶进驶出。肖万甚至有意无意地告诉她,自从那次见到她以后(“去年6月间,您就站在门前石阶上,面对着花园,迎接我们,冶炼厂的职工。再过几天正好是一年。在您一半袒露在外的胸前,戴着一朵白木兰花。”) ,他便经常在夜里到她居住的那座巨大的别野附近游荡。为了更好地观察她,他还爬到一棵正对着二楼窗户的山毛榉树上。他就是用这种方法了解到她日常生活中一些隐秘的方面。星期五这天,安娜又带孩子到吉罗小姐那里学钢琴,这一次她更加心神不宁,对孩子的任性更加不闻不问,吉罗小姐气得脸色难看极了。这一堂课拖得很迟,但课后安娜又去了咖啡馆。肖万在等她。他们又是喝酒,谈话,显得很亲密。有时候他们的手和脸甚至都自觉不自觉地碰在一起。安娜·戴巴莱斯特就象一个口渴的人那样,不停地喝酒。她一边叙说着,一边痴痴地将面庞向肖万俯过去,但没有接触到他。肖万往后退缩着。“就在那间房子里,就在那个地方,她知道,您告诉我的,她是——比如说,也许是……”“是的,一个烂污货。”肖万打断她的话。很明显肖万利用她对那个悲剧事件的兴趣(也许她故意表现出那种兴趣)来引诱她,而她则似乎很驯顺地就接受了这种引诱。这天晚上安娜很晚才回去,而她丈夫正在家里举行一个社交晚宴,客人们正在等她。晚宴丰盛而豪华。仆人把鱼送到每一位就坐的客人面前。没有人开口说话,这里的气氛肃静优雅,合乎礼仪。今晚吹着南风。在滨海大道上,有一个男人在往来徘徊。也有一个女人,知道他在那里。鲑鱼按照一定礼仪有条不紊地一人一人顺序传递下去。不过每一个人都心怀鬼胎,唯恐这无比美好的气氛一下被打破,担心不要让什么过于显著的荒唐事给玷污。在外面,在花园里,木兰花正在这初春暗夜酝酿着它那带有死亡气息的花期。女人们把鱼都吃得精光,她们袒露在外的肩头闪闪发光,表现出某种自信。这些女人所以被选中正是由于与这种信念相适应。她们的教养严格要求她们的行为必须稳健适度,不可逾份。她们恰如其份地舔着嘴唇上沾着的绿色的蛋黄酱,舔得津津有味。那些男人在看着她们,没有忘记她们就是他们的幸福。这天晚上,她们的胃口普遍都很好,她们当中只有一个人胃口不佳。而且她猜到,肖万就在外面,想要见到她,他躺在夜晚的海滩上,呼唤着一个人的名字。晚宴结束后,安娜回到房间后,她呕吐了,吐了很久。从这天晚上起,她在本城上流社会的名声算是毁了。又过了一天,安娜又来到了那间咖啡馆,又遇到了肖万。这次她是一个人来的,她说,以后由别人带孩子到吉罗小姐家里去上钢琴课。他们心里都明白,这将是他们最后一次会面了,他们又一次谈到了那一对情人的命运。她向他凑近去,往前靠拢,让他们的嘴唇接合在一起,他们的嘴唇叠在一起,就象刚才他们冰冷颤栗的手按照葬礼仪式紧紧握在一起一样。“我真希望您死,”肖万说。“已经死了,”安娜·戴巴莱斯特说。她走出咖啡馆,面对着那用鲜血般的色彩染红城市的落日。
作品鉴赏 在玛格丽特·杜拉的创作中,描写爱情的作品占了相当大的比例。《琴声如诉》从行文和叙事方式来看,与传统小说有很大差异,故事的线索似乎凌乱不堪,具有相当的模糊性和不确定性。但是,仔细分析一下,这篇作品的主题或者说中心内容还是不难找到的。小说写一个名叫肖万的工人爱上了冶炼厂经理的妻子安娜·戴巴莱斯特,为此他辞掉了工作,每天夜里都到安娜家的花园附近游荡,甚至爬到树上去观察安娜的起居细节,这种状况持续了将近一年,但是他并没有机会接近她,因为他的身份不过是一名普通工人,而安娜却属于另一个社会阶层。可是他并不灰心,锲而不舍地跟踪她,在暗处窥探她的生活。小说一开始写了一桩情杀案,正好被带孩子出来学钢琴的安娜碰上了,凶手亲吻死去的情人的场面深深地刺激了她。肖万利用她对这个案件的兴趣接近了她,而且一连5次在咖啡馆里与她会面,一块喝酒,很亲密地谈话。这很快成了全城的丑闻,安娜在上流社会弄得名誉扫地,最终他们不得不分手。从这一角度来看,《琴声如诉》写的是一个失败的爱情,失败的原因是男女主人公所处社会地位的差异,当然这其中也有社会道德的束缚以及女主人公的软弱(为了孩子,为了家庭)。这里着重分析一下安娜·戴巴莱斯特这个人物。这个人物一出场就让人提出疑问,首先,她对一桩在某些人看来挺“恶心”的情杀案居然怀着那么大的好奇心,这是为什么?其次,肖万接近她、引诱她,其意图是很明显的,作为一个具有她这种身份的女人,在一般的情况下是不应该轻易上当的,可是她似乎与肖万配合得很好,好象是早就等待着这一天似的。显然,她对于那种异乎寻常的,甚至是疯狂的恋情是十分向往的,平时这种向往是受到压抑的,当她目睹了情杀案的场面之后,她的这种情绪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突破口,这从她走进咖啡馆要酒喝,而抓住酒杯的手又抖个不停这个细节就可以看出来。对于肖万,她似乎并不陌生,肖万在那么长的时间里观察她,跟踪她。他们所在的那个城市并不大,她不可能没有察觉,但她并没有对这种盯梢行为表示反感,而且她的某些举动似乎是在纵容肖万,比如她房间的窗前有一棵山毛榉树,肖万常常爬到树上观察她,这棵树在夏天全把大海挡住,她曾要求有人把它砍掉,可是后来却并没有坚持这样做。另外,她晚上常常让过道里的灯亮到很晚,自己则穿着轻薄的睡衣走到另一个房间去看她儿子是否睡得好,这种反常的举动难道不是故意给窥视者制造机会吗?安娜最后终于有机会与肖万相会,并以一种委婉的方式向他表示爱情,但这爱情的结局只能是一场悲剧。“我真希望您死,”肖万说。“已经死了,”安娜·戴巴莱斯特说。男女主人公最后这两句简短的对话充分表达了他们尤其是安娜的那种心灰意冷、恨不能死去的复杂心情。安娜很象福楼拜笔下的包法利夫人或者是莫里亚克笔下的戴莱斯·德克鲁,作为一个企业经理的妻子,她并不满足她的生活,或者说她的丈夫不能满足她,也不喜欢上层社会那些虚伪的、冷冰冰的礼节和仪式,她在她那个圈子里感到窒息,她要追求真正的爱情,呼吸新的空气,这样看来,安娜的爱情悲剧并不仅仅限于由于肉欲的缺乏而作通奸的尝试,它具有更深一层的意义。玛格丽特·杜拉在《琴声如诉》中采用了一些独特的写作手法,首先,整部作品仿佛是一部电影剧本,对话占了大半篇幅,其他文字要么是对人物活动的背景作一些介绍性的描写,要么是点出次要人物的出场或者是时间的流逝,绝对没有传统小说中对人物的心理描写,或者是作者客观的议论,读这篇小说就象是看一部电影,读者完全是从对话中去了解故事情节的进展或是人物的内心活动。其次,作者很善于调动语言的暗示功能,不是平白直露地去讲述一个故事,而是把一些细节,仿佛是漫不经心地展示给读者,其实是在向读者暗示主人公的某种经历或者是心理活动。比如作者想要表现安娜对于脱离她那个生活圈子的渴求,她并不是通过主人公的嘴巴或是议论式的描写来表达,而是闲笔式写安娜的孩子在海港里玩,很有兴致地观看船只出海的场面,这种描写只出现一次也许起不到暗示的作用,但作者反复地点出这个细节,读者便不能不把出海与安娜想要逃离原来生活的愿望联系起来。这种写法避免了直露的毛病,增加了作品的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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