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尤·瓦西里耶维奇·邦达列夫(1924— )苏联俄罗斯作家。出生于南乌拉尔的一个职员家庭,1931年随家迁往莫斯科。卫国战争期间,在炮兵部队服役,曾两度负伤,经受了血与火的考验,这在他以后的创作中留下了深深的痕迹。战后进高尔基文学院学习,1949年开始发表作品,1957年的《营请求火力支援》,1959年的《最后的炮轰》是他的成名作,他以“全部放大了的细节描绘战士的‘面部表情’ ”一跃成为“战壕真实”派的代表人物。1969年的《热的雪》是邦达列夫创作道路上的里程碑。这部取材于斯大林格勒保卫战的长篇小说,将“战壕真实”与“司令部真实”结合起来,描绘出一幅既有雄伟气势,又有逼真细节的战争鸟瞰图,被誉为“全景文学”的代表作,获1975年俄罗斯联邦国家奖金。1970年邦达列夫与他人一起创作的大型史诗性电影《解放》,获1972年列宁奖金。70年代以后,邦达列夫创作中出现了综合探索的倾向。在《岸》(1975,获1977年苏联国家奖金)、《选择》(1980,获1983年苏联国家奖金)、《人生舞台》(1985) 三部曲中,作者追求描绘现实生活的广度和哲理思考的深度。综观邦达列夫的创作历程,可分为以下两个时期: 一是50—60年代,着力于战争题材的创作,取得巨大成就,成为“战壕真实”派和“全景文学”的代表作家; 二是70—80年代,侧重于对社会生活和人类命运的哲理思考和探索,在题材和手法上都有新的开拓,对以后苏联文学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内容概要 风雪弥漫,军用列车在夜色沉沉的原野上疾驰。某集团军奉最高统帅部之命,开往“大绞肉机”——斯大林格勒,阻击前来解救保罗斯集团的曼斯泰因坦克集团军。在其中的一节车厢里,蜷缩着“快冻成冰棍”的炮连一排长库兹涅佐夫中尉、当过俘虏的老兵戚尤索夫、炮长乌汉诺夫上士、“开口就是娘们”的瞄准手涅恰耶夫中士。连队唯一的女性——卫生指导员卓娅的到来“弄得大家有点酸溜溜的,”她是连长德罗兹罗夫斯基上尉的情人,库兹涅佐夫中尉也暗中爱着她。德国飞机空袭过后,集团军司令别宋诺夫中将前来视察,他高声说道:“在斯大林格勒,我们正在全世界面前捍卫自由和俄罗斯的荣誉。……我不向你们许愿说战斗是轻而易举的,因为德国人是会打到最后一个人的。”他告诫师长杰耶夫上校:“在我面前把马刺敲得再响也没有意思……对于您这个师,只有在打了第一仗以后我才会有个完整的印象。”别宋诺夫是个孤僻的人,他原是军事学院的教员,以有独立见解著称,有一天突然受到斯大林的召见,受命指挥这支新编集团军。他的十八岁的儿子在一次战役中失踪,至今下落不明。在德国飞机一阵狂轰滥炸之后,几百辆坦克向阵地扑来。库兹涅佐夫知道如果过早开火暴露炮连的话,他们将就地被歼。果然,先开火的达夫拉强中尉的二炮排顷刻即被摧毁,眼看坦克就要突入阵地,“放!”库兹涅佐夫一声令下,穿甲弹抛出道道弹迹,与坦克队伍中升起的浓烟混合起来,形成一个厚实的天幕,遮住了整个天空。但成群的坦克仍然从“天幕”中穿出来,逐渐缩小对我阵地的包围圈。被摧毁的二排阵地无声无息,库兹涅佐夫冒险来到这里,但见尸体横陈,只有卓娅一人在救护伤员。库兹涅佐夫让卓娅装炮弹,自己掀动击发机,敌坦克回击的炮弹铺天盖地,在弹雨中,库兹涅佐夫紧紧搂住卓娅,“在这生死与共的时刻本能地给她以最后的保护和帮助。”一种异样的感觉传遍了他的全身……这时全连只剩下乌汉诺夫一门炮还在射击,连长德罗兹多夫斯基沉不住气了,他命令驭手用手雷去炸坦克后面的自行火炮,结果白白牺牲了一个优秀的战士。黄昏时,战斗打得白热化了,右邻部队在坦克的猛攻下渐渐不支,敌人正在分割包围我军,杰耶夫师的处境相当困难。别宋诺夫亲自来到杰耶夫的指挥所督战,他下令:“各团在任何情况下务必坚持战斗,打到最后一发炮弹、最后一粒子弹。”“无论是谁,都不准离开阵地,除了一个客观原因,那就是死亡……”年轻的杰耶夫师长眼里闪着狂热的光芒,主动请战到最危急的切列班诺夫团去指挥战斗,“命运给了我这样的一个师长。”别宋诺夫感动了,但他并没有批准这个要求。集团军政委维斯宁收到一份德军的传单,上面有别宋诺夫的儿子在俘虏营的照片,并有他为德国人宣传的内容。为不影响指挥员的情绪,维斯宁把传单藏了起来。别宋诺夫请维斯宁去迎接坦克军,临行前,政委嘱咐司令的副官:“要象保护眼珠那样保护司令。”而他自己却在途中牺牲了。库兹涅佐夫带领剩下的三名战士在敌人的眼皮底下救出了一个侦察兵和一个德军“舌头”。这时连长也带着卓娅赶来,声称不找到另一名侦察兵就不准回去,库兹涅佐夫只好建议兵分两路,由他带人去继续寻找,而连长和卓娅先回去。但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在归途中卓娅与敌遭遇,中弹牺牲了,库兹涅佐夫得悉这一噩耗,悲痛欲绝,“泪水竟使袖子上的雪花也变热了。”德军经过一天一夜的进攻,力量渐渐耗尽,别宋诺夫下令全部后备军投入反攻,大炮在怒吼,曾经不可一世的德军坦克仓皇逃窜,这时别宋诺夫注意到早已化为一片焦土的炮连阵地上也响起了枪炮声,这些名字已从活人名单里被勾销了的小伙子还在战斗。别宋诺夫吩咐带上所有奖章和勋章,亲自来到弹痕累累、尸横遍地的炮连阵地。当他代表最高统帅将四枚红旗勋章授给库兹涅佐夫排仅剩的四个人——库兹涅佐夫、乌汉诺夫、涅恰耶夫、鲁宾时,这位向来不动感情的将军眼里闪烁着泪花……
作品鉴赏 60年代战争题材小说的创作已不再满足于仅仅通过某一局部来反映战争,而是开始将“战壕真实”与“司令部真实”结合起来,力求对战争作更为广阔、深入的概括,全面地历史地反映卫国战争这一历史时代。这样的作品往往人物众多,上至最高统帅、下至普通士兵,情节发生的地点,忽而前方、忽而后方,多层次多线索地开展,具有交响乐和史诗的效果,被称为“全景文学”。《热的雪》就是“全景文学”的第一部代表作。在这部取材于斯大林格勒大会战的长篇小说中,既有前沿阵地官兵赴汤蹈火、浴血奋战,又有高级将领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从而把规模宏大的历史事件和个人的命运、将军的谋略指挥与前线士兵的激烈战斗有机地交织在一起,描绘出一幅既有宏伟气势,又有逼真细节的战争的全景图。小说沿两条线索展开:一条是以集团军司令别宋诺夫为中心的司令部的活动; 一条是以炮兵排长库兹涅佐夫为中心的前沿阵地的活动。两条线索时分时合,形成完整的艺术结构,典型地再现了“战壕真实”与“司令部真实”的结合。这种对战争多层次、多线索的描写,不仅使小说产生了立体感和全景性的艺术效果,而且体现了苏联军民在反法西斯战争中上下一致、同仇敌忾的英雄气慨,揭示了卫国战争取得胜利的精神源泉。作者在炮兵排长库兹涅佐夫和集团军司令别宋诺夫身上成功地塑造了普通士兵和高级将领两种类型的军人形象,符合苏联文学对社会主义军人典型的新的美学要求——革命英雄主义和社会主义人道主义的完美结合。库兹涅佐夫是一位毕业于军校的青年军官,严酷的战斗生活培养了他坚强的意志和英勇无畏的献身精神,在战斗打响之前,他的心就和战友们的心“永久而牢固地结合在一起”,他的全部思想和感情都凝结为“一个最简洁的、铿锵有声的词——斯大林格勒。”面对优势敌人的进攻,他毫不畏惧,英勇战斗,在邻排被摧毁之后,他和卓娅两人向敌人坦克发射炮弹,直到被震昏为止。在南岸炮兵阵地被敌坦克反复碾压,化为一片焦土的情况下,他仍指挥自己排里仅剩的三名战士坚持战斗,誓与阵地共存亡。他还冒着危险救回了我方的侦察兵。尽管他对连长的自私偏狭、主观武断深怀不满,但仍忍辱负重、顾全大局,表现了一个苏维埃军人的高尚品质。库兹涅佐夫又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在开赴斯大林格勒途中,他思念母亲,思念家乡宁静的生活。他默默地爱着卓娅,在最危险的时刻尽力保护她。他爱护战士,反对让他们作无谓的牺牲,这种爱和他对敌人的恨是相辅相成的。别宋诺夫外表冷峻,不苟言笑,有时严厉得似乎不近人情,因为他“一向认为自己没有权利屈服于个人感情,没有权利身临其境地去目睹那些战场上的细节,那些在前沿阵地上执行他命令的人们所受的苦难,所流的鲜血和作出的牺牲。他确信个人的情感只会涣散斗志,引起怜悯和怀疑,从而妨碍他从另外一些角度去履行自己的职责,致力于战役的进程并对它的结局承担起全部责任来。”“从那复杂的、令人难忘的四一年开始,他就深深地相信这一点了。”作者正是从将军的孤僻、严厉中揭示出他对祖国、对人民高度的责任心和爱心。这位身经百战,戎马一生的将军,受命于危难之时,在令人望而生畏的最高统帅斯大林面前敢于直言,说出自己独特的见解,表现了一个布尔什维克军人的原则性。在战斗最紧张的时刻,他亲临前线指挥,下令“坚守到最后一个人。”他足智多谋,沉着坚定,善于捕捉战机,终于成功地达到了预期的战略目的,为斯大林格勒大会战的胜利立下了汗马功劳。他对在战场上失踪的儿子的挂念,他为部下的勇敢行为所感动而流下的眼泪,使人想起那句名言: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在人物塑造上,邦达列夫克服了非英雄化的倾向,同时又使主人公血肉丰满,富有人情味,表明了战争文学中人物形象的深化,也表明了人道主义精神在当代文学中的深化。邦达列夫在小说中运用了严峻的纪实风格,同时又倾注了强烈的感情,冷峻的笔调揉合着浓厚的抒情色彩,使小说具有内在的壮美魅力。书名《热的雪》含义深刻,斯大林格勒西南大草原上两军相遇,炮火连天,卷起千堆雪,“地上的冰雪仿佛也被这烈火和残霞烧得通红了。”主人公库兹涅佐夫惊悉卓娅牺牲,热泪滚滚,“泪水竟使袖子上的雪花也变热了,”有力地烘托出战争的悲壮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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