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萨迪克·赫达亚特(1903—1951),伊朗现代著名小说家。德黑兰贵族家庭出身,自幼受到良好教育。早在留学欧洲期间,就写出讽刺喜剧《开天辟地的传说》和历史悲剧《萨珊姑娘帕尔雯》 (1928)。归国后,与好友伯佐尔格·阿拉维等4人组建“拉贝”文学小组,为引进西方文学的表现方法与守旧派展开论战。三十年代是赫达亚特文学创作的鼎盛时期,他陆续发表了短篇小说集《活埋》(1930)、《三滴血》 (1932) 和《谈影》 (1933) ,中篇小说《阿拉维耶夫人》 (1933),讽刺故事集《萨哈布的狂吠》 (1934) ,游记《伊斯法罕一半个世界》 (1932) 和历史悲剧《马齐亚尔》(1933)等作品。此外,还出版了童谣、谜语和民歌集《乌萨纳》 (1931),撰写了论述古波斯宗教、文化和社会习俗的《尼兰格斯坦》(1933),完成了《哈亚姆的诗歌》 (1934)等学术著作。1936年,因不堪忍受礼萨王的独裁统治,移居印度两年,在孟买创作了著名小说《瞎猫头鹰》,随后用法文写成《桑潘盖》和《痴迷》两篇小说。用西方现代派手法写成的《瞎猫头鹰》格调低沉,色彩暗淡,给人以压抑之感,这是赫达亚特前期小说创作的显著特点。从印度回国后,他广泛搜集各地民歌和民间故事,相继写出论文《民歌》 (1939)、《论〈维斯与拉明〉》 (1945)和《民俗学一大众文化》 (1945) ,引起学术界的重视。与此同时,还翻译出版了附有评注的《伊朗城镇考》(1942)和《阿尔达希尔·帕帕克的业绩》 (1943)等七篇帕拉维语文献,显示出他对古波斯琐罗亚斯德教文化的深厚造诣。礼萨王下台后的1942年,赫达亚特的第四部短篇小说集《野狗》问世,次年写出幻想故事《生命水》,曲折地表达出作者对苏联的向往。1945年,在去苏联乌兹别克短期旅游之后,发表了现实主义小说《哈吉老爷》。1946年创作的小说《明天》,痛诉了印刷工人因劳动条件恶劣所遭受的身心摧残,并揭露了美国占领军的暴行。晚年,赫达亚特翻译了卡夫卡和萨特等人的几篇代表作,撰写了长达数万言的专论《来自卡夫卡的信息》 (1948),它被认为是伊朗早期研究西方现代主义文艺流派的重要著述。1950年底,心绪不佳的赫达亚特只身前往法国,4个月后在巴黎一家公寓自杀。
内容概要 哈吉的父亲原是个普通的烟草贩子,只因为善于钻营,投机倒把有术,结果发了一大笔横财。他用攫取来的钱置房买地,营利聚财,很快发展成为一个殷实的庄园主。但他省吃俭用,一直过着悭吝克己的日子,最后在快要满93岁时,由于舍不得花钱治病,误用了家中所存的陈药而中毒身亡。哈吉是独生子,理所当然地继承了父亲的全部遗产,就连老人家的品行、思想道德也一概接受下来,并且有所发展。哈吉从自己的庄园,开设的商店、澡堂,出租的房屋和经营的工厂中,可以获得巨额收入;还能从金融交易、商业买卖和在跟驻外使节勾结进行的走私活动中捞取大批钱财。然而,他对每天配给家人的份糖却要认真查点,对家中做饭用的木柴要秤斤论两,连大小老婆的破烂布头他也要仔细瞧个半天,再决定是否丢弃。哈吉老爷有6个老婆已离婚,4个老婆已故世,眼下还有7老婆。大老婆阿尔吉姆是吞服鸦片自杀的,生前哈吉“并没有用卑劣的态度”对待她,只是将其全部财产攫为己有而已。几个离婚的老婆与其说是为了得一笔离婚费而闹离婚,不如说是忍受不了哈吉的折磨。有一次卓别伊达未经丈夫许可,擅自取用了一点醋溃大葱,就被哈吉用棍子打得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家里虽有三妻四妾,哈吉仍不满足,经常出入妓院,惹花弄柳,甚至扬言要为妓院老鸨“树一块纪念碑”。为了防止衰老虚亏,他想方设法通过阿訇弄到各式各样的壮阳药,拼命地服用。爱吃是哈吉的另一个癖好。只要一谈到椰枣、酥糖和羊肉炒饭,他就会眉飞色舞,垂涎三尺、当脂油顺着手背往下淌的当儿,他便感到特别的惬意。哈吉还非常嗜酒,做客时更是大喝特喝,毫不客气。若有人拿酒来送礼,他却小心翼翼地倒入罐子里封好,象服药似地一点儿一点儿地饮用。不屑说,他向来是不肯自己花钱买酒喝的。哈吉还喜欢洗澡和按摩,能睡觉,只要眼皮一合,马上鼾声大作。哈吉爱之如命的还是金钱。只要提起“金钱”这两个字,只要听见金币叮��作响,或者数纸票的沙沙声,他就会心里痒滋滋的, 全身泛起一阵酥软。他谆谆教诲小儿子凯尤马尔斯说:“整个人类都是金钱的奴隶。……只要有了钱,什么光荣呀,信任呀,高尚呀,名誉呀,统统都有啦。……如今世界上人们分为两大类——一类是专事劫掠的人,另一类是被劫掠的人。你要是不想被人劫掠,就得发狠去劫掠别人。……赚钱有方的人,才算是了不起的人,这句话你得一辈子牢记着。”哈吉本人就是赚钱有方,聚财有术。他虽然年事已高,行动不便,且又染上疝气病,但从买糖、李子、土豆和大葱等家庭琐事,到商洽地毯和鸦片生意,签订各种契约合同,一概由他亲自过问处理。哈吉神通广大,变幻莫测。他虽然没有一官半职,却能安插自己手下的人出任部长。他是个半文盲,却经常出席文艺界的各种集会,大模大样地坐在主席台上,并兼任“社会舆论指导协会”和“语言文学研究院”的会员。哈吉的家总是门庭若市,不时地有贵族元老、社会名流、政府要员、市场商人、教会阿訇和报社记者登门造访。他们一伙凑到一起,表面上亲亲热热,你吹我拍,实际上则是相互拉拢,尔虞我诈。他们懂得“谁越是能诈骗人,谁就越能牢固地保住自己的利益。”故此,拍马奉承、阴谋诡计、投机取巧、假仁假义便成为他们的座右铭。哈吉在这个阶层里不愧是个中翘楚。他的骗人术确实十分高明。口头上,他对宗教怀着极大的敬意,而心里却认为教规只对别人有约束力。借口身体不爽,他可以不履行斋戒,但在众人面前,他却照样数着念珠,忏悔自己的罪过,大谈斋戒的神圣意义。在他不愿接见来客时,老仆人莫拉德总是奉命答复说“哈吉老爷去清真寺了”,或者说“哈吉老爷正在祈祷”。他时常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姿态,表示“要关怀穷苦百姓,为孕妇募捐救济金”,以致心地善良的人们“不仅把财产托他保管,甚至连自己的老婆也托他照拂”。礼萨王当政时期,哈吉对内主张“实行铁腕政治”,对外坚持亲德反苏的立场,是国王独裁统治和法西斯战争的狂热支持者和鼓吹者;而当礼萨王被赶下台后,他摇身一变,竟成了“民主自由的保卫者”,和反对国王专制压迫的斗士。背地里,他却不惜破费,掏出巨款作为阿訇外出活动的经费,并叮嘱阿訇要深入农村,传播迷信,以使老百姓“永远处于愚昧状态,水远受苦受难”。就在哈吉俨然以“革命之子” 自居,要报社编辑部以“民主之父”为题给他写传略,并要连同照片一起刊登在头版的当天,他还指示阿訇要“巧妙地行动起来”,“绝不能让老百姓挺胸直腰,摆脱羁绊,举行暴动。必须巩固旧有的国家机器,而且应该向已故国王的纪念碑致敬! ”哈吉眼中的政治,乃是“一宗特殊的买卖”。为了确保既得利益和特权地位,他在经商的同时,积极参与政治斗争,与朝廷显贵广交朋友,在政府部门安插亲信,甚至与“极重要的外国人”都有联系。他深谙国家机器是专政工具的道理,在与政客和金融巨头打交道时,总是再三强调“我们需要秘密警察”。据说他本人还充当警察局的密探,告发过几个造谣惑众的人,致使他们被捕入狱。难怪人们背后指称他为一条凶狠的“老鬣狗”。89岁的哈吉老爷被疝气病折磨痛苦不堪,虽然他十分憎恶西医,但还是决定住院动手术。在医生注射过麻醉剂之后,他迷迷糊糊地进入梦境: 在阴间他成了亡妻哈里马·哈通宫殿的守门人。
作品鉴赏 萨迪克·赫达亚特后期的代表作《哈吉老爷》,是一部带有鲜明时代特征和强烈政治色彩的中篇小说。作者以二次世界大战中的伊朗为背景,以礼萨王逊位(1941年8月)为分界线,把整部作品划分为两大部分,各包括两章。第1,3章用对比的手法,分别写出礼萨王下台前后哈吉老爷所进行的各种公开的或秘密的政治、经济活动;第2章以幽默讽刺和具体细腻的笔触,集中刻画日常生活中哈吉老爷的为人道德和性格特征;第4章以梦幻的形式,暗示出哈吉老爷之流的穷途没路,到头来等待他们的将是阴曹地府。总的看来,小说结构严谨,层次分明,语言生动,比喻贴切,艺术手法多种多样,堪称为现实主义的佳作。礼萨王当政时期,哈吉老爷家门庭若市,不断有人登门造访。年迈的哈吉“总是在前厅接待客人”,他们或洽谈生意,签订契约;或互通情报,探听消息;或相互吹捧,狼狈为奸;或议论大战,分析国情。从言谈中不难看出,哈吉对内主张“实行铁腕政治”,对外坚持亲德反苏的立场,是国王独裁统治和法西斯侵略战争的积极支持者和鼓吹者。然而,当礼萨王被赶下台后,他摇身一变,竟成了“民主自由的保卫者”,和反对国王专制压迫的斗士,并千方百计地想“弄到一张国会议员委任状”。为此,他买通报社编辑,为他撰写题名“民主之父”的传记,还要求同照片一起登在报纸头版上,借以捞取政治资本。礼萨王退位之初,哈吉老爷确实吃惊不小,但他很快便恢复常态,重又回到前厅来应酬客人,与奸商、政客和报社编辑等讨价还价,进行肮脏的交易;只是态度似乎有所收敛,活动不象以前那么频繁,大部分买卖“都利用电话成交”。应该强调指出,这时期哈吉活动的方式有变,时常鬼头鬼脑地约阿訇“在内室进行密谈”。为确保既得利益和特权地位,他不惜破费,掏出巨款作为阿訇外出活动,进行反苏和宗教宣传的经费。哈吉老爷由“前厅”转入“内室”,这说明礼萨王倒台后伊朗民主革命形势的高涨,同时也说明官僚资产阶级和宗教势力的暗中勾结,密谋策划,妄图扑灭群众革命斗争的烈焰。通过比较,人们对哈吉老爷之流反动的阶级本性认识得就更加清楚了。赫达亚特不仅着重写出哈吉老爷在礼萨王垮台前后进行的罪恶活动及其策略手法的变化,而且在第2章浓墨重彩地描绘出他的个性、品德和处世哲学。哈吉老爷好吃好喝,贪图享乐,尤其喜爱女色。他特别崇拜金钱,认为“整个人类都是金钱的奴隶”,“有了钱就有了一切,没有钱就寸步难行”,并由此得出结论说: “赚钱有方的人,才算是了不起的人。”于是,强取豪夺,敛钱聚财便成了他的奋斗目标。他表面上虔诚敬神,实际上从不严格履行宗教法规。他善于见风使舵,招摇撞骗,坚信“谁越是能诈骗人,谁就越能牢固地保住自己的利益”。他把政治视为“一宗特殊的买卖”,并自认为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所以在经商办企业的同时,他还积极参与政治活动,与宫廷显要广交朋友,在政府机关安插亲信,并同外国官员建立联系,甚至“怀着早晚总能当上内阁首相的希望”。他深谙国家机器是专政工具的道理,在与政客和金融巨头打交道时,总是再三强调、“我们需要秘密警察”,并曾亲自向警察局告发过造谣惑众者。总之,赫达亚特以幽默、辛辣的笔触,活灵活现地刻画出一个悭吝贪婪、骄奢淫逸、阴险狡诈、虚伪反动的亦商亦官的典型形象,全面而深刻地揭示了以哈吉老爷为代表的伊朗官僚资本家的阶级本质和性格特征,给人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小说还通过哈吉老爷在前厅接客和内室密谈等场面的描写,把那些贵族元老、上层名流、投机商、暴发户、政客、阿訇等社会蟊贼和害人虫,一个个走马灯似地展现在读者面前,将他们一伙反对民主革命运动的狰狞面目和卑鄙龌龊的灵魂,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作品的缺点是缺乏感人的正面形象,情节比较平淡,对话略嫌冗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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