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蒙《这边风景》的主要内容
小说以1960年代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四清”运动背景下,讲述了伊犁地区跃进公社爱国大队发生的一件粮食盗窃案,进而暴露出农村的阶级斗争以及“苏联修正主义代理人”煽动裹挟数万边民外逃等政治斗争的叙述,但却格外地突兀、不自然和空洞、虚假,充满了生编硬造的痕迹,很难融入农民的日常生活之中。小说主人公伊力哈穆进入到日常生产生活的境遇时,现实中的血肉丰满,魅力四射;当阶级斗争的政治生活境遇时,却让人感到干瘪、缺乏灵气和精魂。他能深入底层生活,与当地百姓同吃、同住、同劳动。以一颗平等尊重的心态去真实、生动地展现了民族之间的水乳交融之情。作品中的政治生活叙事完全游离于农民的日常劳作和生活之外,成为一种外来的东西;犹如一首优美歌曲的旋律中,突然切入了一段噪音,格外刺耳。
背景
因为王蒙被错打成“右派”,成为政治身份上的一种“另类”的缘故,一直等到“文革”结束后的一九七九年,才由人民文学出版社正式出版。《青春万岁》之外,王蒙另外一部出版历程不无传奇色彩的,就是这部由花城出版社正式出版的长篇小说《这边风景》。一九七八年八月七日,王蒙曾经创作过一部名为“这边风景”的长篇小说,但因为小说一直没有正式出版,所以,一直都无缘得见。对此,王蒙在“情况简介”中做出了这样的说明:“一九七八年八月七日,乃成此书的初稿。”同年,由于此稿大情节是以批判“桃园经验”与制定“二十三条”为背景的,这个手写稿曾经在漫长的岁月中却不知所踪,销声匿迹了。用王蒙自己的话说,叫作“此稿连同那诡异的时代,再见了,永别了,呜呼哀哉尚飨!”但同样不无诡异色彩的却是,到了二零一二年三月二十一日,“在妻子崔瑞芳去世前二日,旧稿被王山、刘颋发现”。在尘封将近四十载之后,《这边风景》手稿的被发现,只能够被看作是一个奇迹。虽然在王蒙自己看来,这部明显残留着既往时代痕迹的旧稿“已经逝世”,已经失去了存在的价值,但身为文学编辑的王山与刘颋在通读了全稿之后,却认为这部书稿不仅“仍然活着,而且很青春”。于是,王蒙也就投入了对此稿的重新校订工作之中。校订所坚持的原则是:“基本维持原貌,在阶级斗争、反修斗争与崇拜个人的气氛方面,做了些简易的弱化。”不仅如此,王蒙也在每一章正文后面添加了所谓的“小说人语”,在经历了如此一个堪称曲折的过程之后,方才有了这部篇幅多达七十万字的《这边风景》。
赏析
阶级斗争对立面的设定
此处的具体所指,也就是小说关于地主婆玛丽汗与地主依卜拉欣的描写。一方面,按照当时的阶级斗争理论,像玛丽汗这样失去了天堂的阶级敌人总是会不甘心地进行各种破坏活动,以期颠覆现行政权。但在另一方面,从生活实际出发,早已被边缘化了的玛丽汗们根本就不可能有所作为。表现了地主分子竭力破坏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那些故事情节。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即使是才气纵横如王蒙者,在构想此一方面情节的时候也显出了自己的捉襟见肘。除了热衷于传播一些流言蜚语之外,玛丽汗们实际上根本就无所作为。
人物阶级出身的设定与构想
一方面是阶级斗争的对立面,比如那位后来成为农民的麦素木科长。麦素木之所以会成为阶级敌人,一个非常关键的因素在于他的出身。麦素木的父亲阿巴斯,是绥定县著名的富豪,拥有过大量的土地与资产。什么样的家庭出身就会有什么样的现实举动,依循此种阶级逻辑,麦素木那样一种到处煽风点火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一定的。另一方面是意志坚定的革命者,比如伊力哈穆,比如里希提。伊力哈穆不仅母亲被地主残害致死,而且幼小的自己也曾经亲身体验过地主的皮鞭,而里希提,则有过给地主扛活遭受压迫的人生经历。说到底,正如同麦素木的家庭出身决定着他对新政权的敌视一样,也正是伊力哈穆们的苦大仇深决定着他们革命意志的特别坚定。以上两种政治化的处理方式,都是把先验的政治理念形象化的具体结果,时代局限性的存在显而易见。
是关于主要人物在关键时候学习政治文件的描写。比如,第三十七章中就有关于伊力哈穆夜读毛主席起草的中央文件的场景描写。“这是最严肃、最激动、最幸福的事情,是解放以后数亿中国人民每天都要认真做的一件大事,是旧中国和国外从来没有的一件规模最大的盛举,这个盛举的名称就叫做‘学习’。”“真理是锐利的。真理也是质朴的。毛主席的锐利而质朴的语言,照亮了这间小小的房子。”在今天的读者看来,如此一种场景描写大约只具有令人喷饭的幽默效果。这是当年现实生活的一种真实写照。更对社会走向和人的命运产生决定性影响。这种情况,至今在中国都是无可否认的一种客观事实。
这部长篇小说的真正主题内涵,实际上是强调着一种脚踏实地实事求是精神的重要性。
对于《这边风景》中关于主要人物学习政治文件的描写,一方面承认王蒙的相关描写保留了当年的生活真实,另一方面却也得明确意识到,从艺术性角度来衡量,这种描写不仅毫无诗意而且还有大煞风景之嫌。从根本上说,这样的一种政治化描写也只能让王蒙失分而不是得分。好在以上这些读来让人备感枯燥乏味的政治化描写,仅仅是《这边风景》中的一部分内容。假若充斥于全篇的都是这些政治化描写,那么,这部曾经不知所踪很多年的小说手稿当然就没有什么重新出版的价值。《这边风景》之所以仍然具有很高的出版价值,之所以在时隔多年之后读来依然能够让读者心潮澎湃,从根本上说,端赖于作家对于超越于现实政治之外的新疆伊犁边地生活进行了堪称入木三分的细腻描写表现。唯其如此,王蒙才会在“后记”中发出如斯浩叹:“虽然有过了时的标签,过了时的说法,过了时的文件,过了时的呐喊,过了时的紧张风险”,但当代作家评论是,至今读来,却仍然让自己心生感动:“许多许多都改变了,生活仍然依旧,青春依然依旧,生命的躁动与夸张、伤感和眷恋依旧,人性依旧,爱依旧,火焰仍然温热,日子仍然鲜明,拉面条与奶茶仍然甘美,亭亭玉立的后人仍然亭亭玉立,苦恋的情歌仍然酸苦,大地、伊犁、雪山与大河仍然伟岸而又多情。”实际的情形也的确如此,现在看起来,在有效剥离了那些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不存在的时代政治印痕之后,《这边风景》最根本的思想艺术价值,就是以一种深厚的写实功力相当真实地记录表现了一九六○年代前半期新疆边地那个多民族聚居区域的总体生活样貌。需要特别强调的一点是,王蒙所具体描写展示着的那个时代,乃是共和国的一个集体化农业时代。尽管说社会政治早已从实践到理念都已经否定了那个时代,但这却并不就意味着不可以用文学的形式去充分表现那个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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