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主人公光源氏身边的女性大多是冰雪聪明、多才多艺,比如藤壶、紫姬、葵姬、六条御息所、明石姬、三公主、夕颜等,虽然也有几位女性不属于美人系列,但是也各有千秋。空蝉不美,但独具风情,而且她敢于拒绝源氏的自主性性格更是吸引了源氏。花散里年轻时就“并无何等牵惹心目之处”,后来年老了,头发稀少,也不打扮,就更加难看了,但是源氏一直把花散里留在身边,原因在于她善解人意并且性情好。对于源氏来说,更多地是作为朋友来相处的。那么,同样不属于美人系列(甚至可以说是丑女)的末摘花,又为何能得到作者的青睐,在“末摘花卷”、“蓬生卷”这两卷中充当女主人公的角色呢?
一、从婚姻习俗来看主人公
首先,为什么美男子光源氏会和“丑女”末摘花结合呢?这必须结合当时的婚姻习俗来考虑。当时贵族阶级男女的结合,起初两人并不相见,而是男性通过一些口碑,对感兴趣的女性赠送“相聞歌”(和歌写的情书),如果有了回信,就开始书信往来,机灵的“女房”(贵族女性身边的女官)为两者牵线搭桥。因此,真正见面后,才发现对方并不是自己所预想的女性的情形也并不少见。末摘花便是如此。
据描述,年轻的贵族公子们成天到处搜寻“尚未发现的美丽女性”,主人公源氏即是如此。一天,源氏从乳母的女儿大辅命妇那儿获悉末摘花的一些信息:“常陆亲王晚年得女,疼爱备至。如今亲王去世,此女孤单可怜”;“此女品性、相貌如何,我所知不详。惟觉此人生性喜静,难以与人亲近。有时她和我谈话,也要隔着帷屏。与她相好只有七弦一”。好奇心旺盛的源氏一听此言,顿时心动,浮想联翩:“这荒芜之地,当初常陆亲王按照古训,竭心尽力地调教这小姐,可是现在已影迹全无。此处景象如此凄凉,恐怕是古小说中才有的吧?”;“她父亲精于此道(弹琴),料想她定也手法不俗”。于是,拜托大辅命妇安排自己与这位小姐接触的机会。终于有一天,源氏如愿以偿地与所向往的这位末摘花小姐同床共眠。但是,这位小姐可能是生长在深闺的缘故吧,她不会应酬客人,不会交际,连起码的应答都做不到,只是一味怯懦怕羞。偶尔说出几句话又过分直白,让人兴趣索然。另外,末摘花在外貌上缺点也甚多,源氏观察到:“她坐着身体很高,可知这个人上身很长”。对于女子来说腿短是不美的,“肩部的骨骼尤为显露,衣服外面也看得出”,而在那个时代的审美却追求着“美人无肩”。当然,末摘花的丑还包括反复受到源氏嘲弄的红鼻子以及发青的肤色、瘦骨棱棱形甚可哀的样子。像末摘花这样拥有皇族高贵身份的小姐,当时很少外出,能看见其真容的人很少。因此,男性只能从这些小姐的侍女那儿获知其本人的相关信息。通过末摘花这一人物,可以清楚深刻地反应当时的婚姻习俗。
二、从社会背景来看主人公
末摘花拥有皇族的高贵身份,但自父亲去世后,家道中落,一个人孤苦伶仃艰难地生活着。“末摘花卷”清楚地展现了当时的没落贵族的悲惨生活。首先,末摘花居住的宅子极其破旧:“正殿前的篱笆墙,大都垮塌,只剩下一处”,“帷屏虽旧不堪”,“中门很是破败,几乎要倒塌了”,就如雨夜品评时所说“蔓草荒烟的蓬门茅舍”之类的地方。而这位小姐身上穿着一件淡红色的夹衫,颜色已褪得差不多了,上面那一件紫色短褂,也十分破旧,近乎黑色,外面却披着一件黑貂皮袄,发出阵阵衣香,倒也叫人觉得可目。这种服装在古风中属上品,而如今的一个妙龄女子穿上却过于欠缺时髦,使人觉得有些不伦不类。但如不穿此袄,又难以御寒。侍女的饭菜粗劣,穿着白衣服,围着罩裙,皆污旧不堪,模样十分难看,不伦不类,甚为可笑。源氏不禁感叹:“这个当今贵族人家居然有此种古风的侍女!”
另外,末摘花身边侍女们的对话生动地描写了其生活之悲惨贫困。其中一个侍女道:“唉,今年好冷!我这般年纪,还落得如此境地!”,边说边流泪。另一人道:“想当初,千岁爷在世时,我们曾经叹苦,可如今,日子这般凄苦,我们也得过呢!”,这人冷得浑身颤抖不已,好像要跳起来。她们东扯西拉,互道愁穷,不停地唉声叹气。一方面描写的是极尽奢华的皇族与贵族生活,而这里却生动形象地描述了平民百姓的贫穷生活,这样一来,最大限度地反应了当时的社会状况,使得小说的广度与深度都得以拓展。
三、从人物形象的多面化来看主人公
源氏一生都在追求各种各样的女性,由于好奇而结识了末摘花。看到形象丑陋的末摘花,源氏自然产生不了爱意,但是一想起她那丑容,便非常可怜她,反倒不忍心抛下她不管了。于是源氏尽心接济她,时时派人去问候,并赠送各种物品。所馈赠的虽不是黑貂皮袄,却也是绸缎织锦等物。于是,上至小姐,下至众侍女、看门老人都皆大欢喜,莫不感恩戴德。后来源氏流放须磨时,虽然暂时忘了末摘花,但在返京后经过其旧宅时,感觉似曾相识,重新想起了末摘花。自那以后,源氏对未摘花更是体贴入微,特意叮嘱几个心腹,派人前去铲除庭中野草。同时,又筑起一道板墙,将宅邸围起来。后来修了二条院后,还将末摘花接入院中居住,虽极少与她专门聚谈,但常乘出入之便,前去探望。一生都在执着追求美女、才女的源氏,却如此厚待无貌无才的末摘花。这样一来,使得主人公源氏的形象更加多样化,一个多情但却拥有责任感的贵族公子形象跃然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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