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地摩天独立高,莲峰涌出海东涛。
二千五百年前雪,一白茫茫积未消。
我国古代山水诗中,也有少数写及外国山水的。黄公度多年担任清朝驻日、英等国的外事职务,在他记叙异国风情的众多篇什里,就不乏优秀的山水诗。如他随何如璋出任驻日使馆参赞时写的二百首《日本杂事诗》,写及日本奇山秀水的,就时见珠玉于毫端。
这首七绝是《日本杂事诗》中的一首,写的是日本最高的山峰富士山。诗后面附有作者小识:“直立一万三千尺,下跨三州者,为富士山,又名莲峰,国中最高山也。山顶积雪,皓皓凝白,盖终古不化。” 为了突出它的高峻,诗人劈头连用 “拔地”“摩天”“独立”三个短语,渲染出富士山伟岸巍峨、令人“高山仰止”的气势。
然而,富士山之所以能成为日本的标志、日本的骄傲,并不仅仅因为它高人云霄,还由于它美。它作为一座长年酣睡的活火山,以标准的圆锥形唤起人们的美感,赢得人们的赞叹。人们惊叹它的周正,它的完美,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美称它为“莲峰”。黄遵宪借这个美称作比喻,赞美它“莲峰涌出海东涛”。这个诗句,不但标明了“莲峰”的方位(在东洋),而且用一个“涌”字赋予“莲峰” 以动势,仿佛富士山就是从东洋海面上长出来的一朵新荷,它还要“日高日上,日上日妍” (李渔《李笠翁一家言《芙蕖》)。如此以动写静,更显得富士山卓然兀立,高标独秀。
除此之外,富士山之所以具有动人心魄的魅力,还在于山顶那不销不融的皑皑白雪,银装素裹,在蓝天红日的映衬下分外娇娆。诗人有意连用两个夸张,从时间上讴歌这积雪的亘古不化(“二千五百年前雪”),从空间上赞颂这积雪的广大无垠(“一白茫茫”),揭示出富士山不唯高大、美好,而且纯洁、永恒。高是体,美是形,纯洁永恒才是富士山的神。日本人视富士山为圣山,更主要的是出于对后者的景仰。
黄遵宪作为“诗界革命”的倡导者,大胆打破旧樊篱,把外国山水也剪裁入诗,而且敢于“扫词章家一切陈陈相因之语” (《与梁启超书》),寥寥二十八个字,便将富士山写得形神兼备、气势感人。这就不仅可见作者心胸的广大,也可看出诗人技巧的不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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