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吴戈兮被犀甲, 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 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 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 援玉桴兮击鸣鼓。
天时怼兮威灵怒, 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 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 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 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 子魂魄兮为鬼雄。
本诗是《九歌》中的第十篇,也是其中独树一帜的一篇。它不是祭祀大自然中的神祉,而是以激越的情感,通过悲壮的战斗场面描写,歌颂楚国将士为保卫家国不惜牺牲、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和豪迈精神。
全诗分两部分。前一部分描写激烈而悲壮的战斗场面,一落笔就把读者带进两千多年前金鼓齐鸣的古战场中。“操吴戈兮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第一句直截了当、开门见山,把楚国将士披坚执锐的英武形象展现在读者面前;紧接着第二句又写战车驰骋飞奔、两军短兵相接,预示着这场拼杀顷刻即至。如果说前一句是给人造成楚军将士英勇无畏、无坚不摧的印象的话,那么后一句写两军相对、剑拔弩张,一场鏖战不可避免,则明确奠定了全诗高昂悲壮的基调。第三句,作者笔锋转,把视线由楚军投向敌方,“旌蔽日兮敌若云”,这一笔非同寻常,如果作者仅写楚军高涨的士气、威武的军容,似乎胜券在握,那就会既违背诗的主旨,又将完全无法表现战斗的惨烈,和由这惨烈的战斗所体现出的楚军的精神。而“旌蔽日兮敌若云”一句,仅将敌军数量之多和力量之大作了恰当的突出,这就好象在前面已经相当浓烈的战斗气氛中又加了一把柴、添了一把火,悲壮的结局将使读者更加确信无疑。
楚军勇则勇矣,但勇气并不等于力量。战斗一打响,箭矢交坠,兵士争先,然而敌我悬殊,楚军受到了强大敌军的冲击,在强敌进攻面前,楚军全线失利。“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在人马严重伤亡的危急情势下,楚军将士浴血奋战,“援玉桴兮击鸣鼓”,把战鼓擂得更响,但终因寡不敌众,致使全军覆没、尸横遍野,战士们悲壮的死感化了天地、惊动了鬼神。
第二部分以悼念人的口吻抒写出征将士此战必死、视死如归的决心,并怀着崇敬的心情予以高度赞扬。“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前一句言死者的壮烈,后一句则写凭吊者的悲哀。“带长剑”以下四句两两相对,都是一方面沉痛哀悼为国捐躯者,一方面又竭力高扬其精神。他们至死不屈服,至死不放下武器,虽死犹荣。全诗结尾,诗人以极大的敬意礼赞这些勇武刚强的英雄、不屈的民族精灵,“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这是一首歌颂英雄主义的诗篇,全诗直赋其事,没有渲染和夸饰,仅通过真实的战斗场面描写,便使读者深切感受到战斗的残酷气氛,这是本诗的特点之一。其二,本诗的宗旨是悼念为国捐躯的英雄,所以整个战斗以楚军全军覆没的悲惨结局收尾。但诗人写失败并没有平铺直叙,而是富有哲理性地反复突出楚军的“勇”与敌军的“众”、楚军的“精神”与敌军的“力量”的对比,以可贵的“精神”在铁一般的“力量”面前的惨败,来激发精神、高扬精神,从而使全诗不仅完全合于悼“殇”之宗旨,也使这首小诗具有了悲剧式的崇高品格,这是本诗的又一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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