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别(其二)
想人生最苦离别,三个字细细分开,凄凄凉凉无了无歇。别字儿半晌痴呆,离字儿一时拆散,苦字儿两下里堆迭。他那里鞍儿马儿身子儿劣怯,我这里眉儿眼儿脸脑儿乜斜。侧着头叫一声 “行者” ,阁着泪说一句 “听者” ,得官时先报期程,丢丢抹抹远远的迎接。
作者组曲 《忆别》共十二首,通过一个女子之口,唱出与爱人离别的心情。整个组曲以“想人生最苦离别”为题旨,先用这一句概括,然后从不同的角度分别描述。这是其中的第二首,侧重写女子与爱人话别的情景。
“想人生最苦离别”一句,是对离别的议论。这不是一般的议论,而是极其痛切的人生体验。作者借女子之口,将“苦离别”三个字分开述说,格外别致。一方面是分开三字,暗寓离别之意,三字各自存在,显得孤独凄凉,一个字比一个字凄凉,说不完的凄凉之苦,可谓“无了无歇”;另一方面,从三个字的形体结构说,“细细分开”,别字分开一半为“另”,好似“痴呆”,离字繁体“離”,可以“拆散”为二,苦字上下可分,是为堆迭而成。因此可以说,离是与爱人“一时拆散”,“半晌痴呆”是别时的痛苦情状,“苦字儿两下里堆迭”一句极妙,离别之苦,双方承受,两下里同一种相思,以致“堆迭”一起,是心心相通,也是苦上加苦了。
“他那里鞍儿马儿身子儿劣怯”两句,是说分别的情景。她爱人牵着马走,无精打采,步履迟缓,舍不得离去。劣怯,虚弱的样子,表露精神的痛苦。她歪斜着眉眼儿看爱人离去,舍不得让他走。乜斜,歪着头看,愁眉苦脸的样子,隐含着内心的悲苦。这两句写双方难舍难离的神情和心理,极为细腻生动,笔法简练,只一二个动作,就表现了他们感情之深,离别之苦况。
“侧着头叫了一声‘行者’”四句,是写分别时的对话。“行者”,即“走了”,爱人离别时说的话,好比说“我走了。”“听者”,即“听着”,是女子对爱人的招呼。走在前面的“侧着头叫一声”,跟在后面的“隔着泪说一句”,两人离别时依依不舍,边走边谈的场景和情态,刻画细密入微,如在眼前。对女子来说,重要的是临别嘱咐,嘱咐什么? 嘱咐爱人得官时先报归来的日期,以便远远地去迎接。“丢丢抹抹”,是形容女子梳妆打扮、扭扭捏捏走路的样子,暗含因爱人得官而内心喜悦,掩饰不住的情状。“期程”,指将来的日期和路径。女子为何要爱人得官先报期程? 是怕他得了官在外耽搁,内含的意思是怕他在外沾花问柳,另寻新欢,分别时不便于明说。这句嘱咐,写出了女子的矛盾心情:希望爱人得官,又怕他得了官遗弃她。封建社会的妇女地位低下,即使是恩爱夫妻,也要依附于丈夫,她们最怕被遗弃,因为那将是一生痛苦的深渊。
这首曲词写得通俗生动,将送别爱人时的难舍难离又不得不离别的矛盾心理,表露得淋漓尽致。曲辞委婉,韵律和谐,用语巧妙,处处透露出鲜活的灵气,独具一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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