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禺天外古交州, 念子南行恋旧游。
故国又经花落后, 远书翻寄雁来秋。
梅边野饭逢人少, 海上青山对客愁。
为报罗浮云影道, 早随明月引归舟。
高棅,明永乐时任翰林院典籍,福建长乐人,诗、书、画俱工,被时人誉为“闽中十子”之一。他所编选的《唐诗品汇》颇称精博,他把唐诗分为初、盛、中、晚四期,对后代影响颇大,特别是对明后七子“诗必盛唐”的主张更有直接的影响。
他的诗以写日常生活和酬唱为主,这首诗就是接到友人郑二宣从海南寄来的亲笔信而写的赠答之作。挚友离别,难以忘怀,思念殊深,这也是“离别”诗中的一个类型,但想象的奇特,构思的精巧,使这首诗不落俗套,别具一格。
广东番禺是古代交州的治所,唐时改为安南都护府,在当时人们的意念中那里是遥远的“天外”。诗人先从友人郑二宣“南行”所去之地说起,引出话题,“天外”从空间来说,“古”从时间来说,历史悠久,路途遥远,造成悬念。第二句“念子南行”和“恋旧游”互为因果,因为思念您去那天外古州,更感到寂寞,感到寂寞,就更留恋往日的交游;留恋往日的交游,更感到今日的寂寞,寂寞之中,更思念南行的挚友。这样就把今与昔,念与恋相交错,相映衬,深深地写出了对挚友的眷恋思念之情。
友人离去之后,故乡又经过了一个落花时节,花落春尽,往往引人伤情。想当年作伴踏青,游春兴浓,而今落花流水春去也,友人尚未归来,岂不更令人留恋往昔而倍增思念?友人一去,音讯全无,盼啊等啊,直等到“天外”来书,已是大雁归来的深秋时候了。鸿雁传书,书随雁来,典故暗用得天衣无缝,贴切而自然。从春到秋,时移季换,更见确是“远书”。诗人思念远方的友人那颗悬着的心,到这时大概才能放得下。
然而接到“远书”之后,诗人的思念并没有终止,不但没有终止,反而更加深沉了。忆往昔,野外梅花盛开,寻春赏梅。野餐于落英之下,诗酒豪情,思之令人心醉;而今再在“梅边野饭”,亲朋云散,人既少,情自减。这一句承“花落后”春去而言。然而诗人的思念不仅在自己这一方,而是更深地想到友人那一边。您远在“天外”,居海上对青山,更显得形单影只,将比我更感到孤独凄惶,大雁归时牵动归心,使“客愁”更深。这一句承“雁来秋”秋来而言。
上两句是春与秋的交错,这两句是己与客的交错,时间、空间、主体客体的多层次交错,组成奇特的画面,把对友人难以忘怀的思念,刻划得深入肌骨,在离别诗中新颖独创,不可多见。
结尾一联,更加奇特,诗人说:让我告诉那罗浮山(在广东南部, 即友人所去之地)上的云影吧,请她捎个信儿,叫您早点儿随着明月,引着归舟,从那“天外”回来吧!故乡的春天又要到了,“梅边野饭”,虚席以待,共叙别后,更添豪情。诗人以奇异独特的想象,浪漫主义的手法,表现了对挚友的深情,给此诗增加了异样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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