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节无缓响①,伤雁有哀音。
非同年岁意,谁共别离心。
伊昔谬通途,冠屣预人林。
浮江望南岳,登潮窥海阴。
孰谓游居浅,慕美久相深。
萋萋春草秀,嘤嘤喜侯禽。
辰物尽明茂,尊盛独幽沈。
之子安所适,我方栖旧芩②。
坠欢岂更接③,明爱邈难寻④。
鲍照的文学成就是多方面的,诗歌成就最高,就是难以写好的赠和应酬之作也不乏佳篇,《和傅大农与僚故别诗》即是一例。从诗里可以看出,傅大农、诗人以及诗人要赠送诗的“僚故”彼此是好朋友,“僚故”要走了,他们设宴饯别。席间,傅大农吟了一首诗送别,诗人依傅韵和了这首诗赠送给将要离开的同僚好友。
诗一开头就紧扣题旨,把读者带到一个悲伤的离别气氛中去。“节”不敲了,歌无法唱了,同僚好友要走了,他们都像伤筋断骨的大雁,发出的只是声声哀鸣。雁是群居的鸟,伤其一只,其余都会哀鸣着不愿离去。作者用“伤雁” 比喻他和他的朋友,形象准确地表现了他们之间深厚的不可分割的友情。
接着,作者回忆过去,历数朋友们一起游山玩水的欢乐——“浮江望南岳,登潮窥海阴”。虽然这些游乐的时间不能算长,但 “慕美久相深”,爱美好事物的心理是老早就相通的。人世间的友情贵在心相知意相通,不在乎时间长短或其他条件。李白与杜甫年龄相差十岁,相聚时间也只短短几个月,他俩不仅一见如故,而且终生保持了当初那种极其深厚的友情,愈老愈笃,愈难愈坚。作者用他们过去游山玩水的琐事写他们之间的友情,细腻亲切; 以过去游山玩水的乐事暗衬今日离别的伤感,含蓄而又强烈。
“萋萋春草秀,嘤嘤喜侯禽。”作者把思绪从回忆拉到现实中来。眼前春草繁茂,碧绿晶莹,百鸟鸣啭,歌舞欢腾,一派春和景明欣欣向荣的景象。景物如此 “明茂”,送别的酒杯里却盛满了忧愁悲哀,这就像两组不谐和的旋律,构成了一曲反差极大的刺耳的乐章,逼读者去咀嚼去体味。“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 《诗经·小雅·采薇》 ) ,王船山盛赞:“以乐景写哀,以哀景写乐,一倍增其哀乐。” ( 《姜斋诗话》 ) 读者君,把这个赞誉送给 “萋萋春草秀,嘤嘤喜侯禽”,您以为如何?
朋友要走了,“之子安所适”——您要到哪里去?还没等朋友回答,作者却性急地说出了自己的归宿: “我方栖旧芩。”鲍照出身微贱,在门阀特权盛行的时代,他受尽了歧视、打击,多次流露了弃官归隐的思想。但现在产生这种想法的直接诱因却是朋友的离去——“坠欢岂更接,明爱邈难寻”,失去的欢乐怎么能焊接得上,纯洁的友情哪里去寻找? 爱情的力量可以使新婚妻子“罗襦不复施,对君洗红妆” (杜甫 《新婚别》 ) ,友情的力量也使作者心灰意冷,弃官归隐,从而把依依惜别之情推向高潮,深刻、强烈地表达了他们之间友情的深厚。
这首诗从比喻写起,运用回忆叙事、描写对比、穿插抒情等方法,淋漓尽致地抒发了作者依依惜别的深情,歌颂了纯真的友情,确实是一首赠别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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