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残香,留好梦,鸳瓦不销霜重。千里月,五更寒,此情持问欢。阑干角,蛛丝络,谁解护花铃索!乘宿醉,看梳头,年时还记否?
词的上片,侧重写深夜寂寞。夜眠薰香,增添香温的气氛,香残,是香销温散。梦,往往是所经历的情事的幻映,而好梦多是两情相爱居多。香残,梦醒,多在夜深之时,而又是残馥余温将散未散、好梦似醒非醒之际,一片朦胧,满怀惆怅。是香断、梦消的现实,也是一段美好往昔生活幻灭的追思,香残要续,梦好想留,充满了无限眷恋之情。然而,残香虽续,旧温难寻;好梦已散,难以重圆;往事已矣,芳踪杳然。“鸳瓦不销霜重”一句,从空间上说,表现出视角的转移,由室内转向室外;从物象上说,则由断香残梦的淡淡温馨变为鸳瓦上浓重的霜华;从感觉上说,自然地由些许的剩香薄温堕入一片清冷凄寒之中。屋瓦一俯一仰成对相叠称鸳鸯瓦,简称鸳瓦,是难以分离的象征。它化用了白居易《长恨歌》中的“鸳鸯瓦冷霜华重”,同时又隐藏着紧连的“翡翠衾寒谁与共”一句,写法极为巧妙,含蓄地表现了相思恋情的苦闷。“千里月”,空间更为广阔,包含着“美人迈兮音尘阙,隔千里兮共明月”(谢庄《月赋》)的怅惘;“五更寒”,与上句妙对,表示时间上的夜久更深,也就自然地反映出人物的终宵难寐。千里明月的光辉,从视觉中映现出两地遥隔,五更凄寒则从触觉上加深了寂莫孤独的悲愁。“罗衾不耐五更寒”(李煜《浪淘沙令》),不仅是夜寒,更主要是内心的孤寒。“此情持问欢”一句,欢,指所爱的人。要向所爱者诉说“百思缠中心,憔悴为所欢”(《西曲歌·那呵滩》)的相思愁情,实是出于此中孤独寂寞之苦的难以忍受,终于不能自抑地吐唤出来,这其间不知经过几许的内心翻腾起伏!
下片,由夜暗转为晨晓。“阑干角,蛛丝络”,这阑干边,本应是群花烂熳,诱人观赏,但现在却是蛛丝网络,一派荒凉冷落景象。“谁解护花铃索”! 满腔哀伤。护花铃,指拉动发声用以阻止鸟鹊伤害花果的金铃。王仁裕《开元天宝遗事》记载:宁王“至春时,于后园中纫红丝为绳,密缀金铃,系于花梢之上,每有鸟鹊翔集,则令园吏掣铃索以惊之,盖惜花之故也”。护花铃索不知为谁解去,则群花失护,自当横遭摧残,零落不堪! 虽是写花,实为写人,借花为衬,隐含美人飘零之恨。因而紧接以“乘宿醉,看梳头,年时还记否”? 清晨宿醉初醒,是今昔之所同,但不同者当时的沉醉是由于与美人相伴的欢乐,而今的沉醉则是由于美人已去的哀伤,尤其是昔年宿醉方醒时看到的美人梳头的影象,朦胧如梦,而又清晰如水,令人难以忘怀,但不知飘流天涯的美人还能记起这样的情景! 言下不胜感伤,充满了伤今念昔的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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