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娃子,展开翅子在空中,
一手搭箭,一手张弓,
不知怎么一下,一箭射着前胸。
“小娃子先生,谢你胡乱栽培!
但得告诉我: 我应该爱谁?”
娃子着慌,摇头说,“唉!
你是还有心胸的人,竟也说这宗话。
你应该爱谁,我怎么知道。
总之我的箭是放过了!
你要是爱谁,便没命的去爱他;
你要是谁也不爱,也可以没命的去自己死掉。”
【注释】 本篇最初发表于1918年5月15日 《新青年》第4卷第5号,署名唐俟。爱之神:古罗马神话中有爱神丘比特,传说是一个身生双翅手持弓箭的美少年,他的金箭射到青年男女的心上,就会产生爱情。
【析】 如果说鲁迅的白话小说《狂人日记》是新文化运动的一声春雷,那么,鲁迅同时创作的白话新诗也直接起到提倡新文化的作用。《爱之神》便是其中具有代表性的诗篇。
《爱之神》与《狂人日记》同时发表于1918年5月《新青年》第4卷第5号。可见,这是鲁迅经历了难以忍受的寂寞和苦闷之后,在新思潮的影响下,参预文学革命的产物。这时,鲁迅感到“几个人既然起来,你不能说决没有毁坏这铁屋的希望”,“因为希望是在于将来,决不能以我之必无的证明,来折服了他之所谓可有”。①这一思想在鲁迅的白话新诗中都有不同的表现。《爱之神》表现爱的启蒙,更是写爱的茫然; 表现爱的觉醒,更是写爱的苦闷。诗中写“爱之神”小娃子先生“展开翅子在空中,一手搭箭,一手张弓”,形象地暗示爱的启蒙。但是,作为启蒙者的“爱之神”也不过是“胡乱栽培”。作为被启蒙者的“人之子醒了; 他知道了人类间应有爱情”②,但他们还不懂得什么叫爱情,只能发出苦闷的叫声:“但得告诉我:我应该爱谁?”这个现实的问题是启蒙者无法回避的,也是启蒙者应该明确回答的。但“爱之神”面对疑问也只是着慌,摇头,叹气,茫然不知:“你应该爱谁,我怎么知道。”这当然不是赞美“爱之神”,但也不是否定“爱之神”,而是着力于揭示当时“人之子”在爱情婚姻上的茫然、苦闷,着力于揭示“箭放过了”之后,“人之子”爱的命运。在“爱之神”看来,当时的“人之子”面临两种选择: 一是“你要是爱谁,便没命的去爱他”; 一是“你要是谁也不爱,也可以没命的去自己死掉”。一种选择是勇敢反叛,冲破爱的樊篱,赢得真爱;一种选择是无奈挣扎,囿于爱的樊篱,无谓牺牲。鲁迅也就在诗中揭示出反封建礼教的意义。“爱之神”的“箭放过了”,但是,黑暗的闸门和因袭的重负仍在,制造人肉筵宴的厨房仍在。如果不深知这样的现实,如果不从根本上解决这些问题,那么,“胡乱栽培”,任何启蒙都将是失败的。
鲁迅的白话新诗大多是以写事为主,由简单的情节构成,达到托事寄情,以事寓理的目的。《爱之神》赋予西方古老神话以东方现代意识,通过象征性的形象和暗示性的对话使诗蕴含深意,在貌似写爱情中突现反封建礼教的主题。爱之神的形象写得生动传神。展开翅子、搭箭张弓的动作,展示出爱之神进行爱的启蒙的神气和居高临下的威风,一派胸有成竹的架势;面对发问时着慌、摇头的神态,毕现了爱之神的茫然,无可奈何。这就是最初的启蒙者的共同心态:一方面搭箭张弓引路,另一方面又不能(也不可能)指出具体的方向。
全诗语言朴素、简洁,对话纯系口语,幽默风趣,活泼自然。形式新颖,“有节调,押大致相近的韵”③。鲁迅的主要精力虽不在创作白话新诗,但在中国新诗的开步时期,这种别具一格的作品并不多。它和鲁迅同时的其他白话新诗,成为“五四”新文学中的早期作品。鲁迅以此同一批早期新诗作者一起开创了中国新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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