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与骚动》昆丁人物形象分析 昆丁是怎样的人
美国小说家威廉·福克纳的小说《喧嚣与骚动》中的主人公昆丁·康普生是美国南北战争的精神孤儿。身为南方传统的继承人,他病态地沉迷于虚幻的历史中,不能从旧的传统中摆脱出来,也无力给旧的传统注入新的活力。在新与旧,传统与变革的双重夹击下,他选择了逃避,逃避现实,逃避自己内心的情感,以致最后走上自杀的悲剧命运结局。
《喧嚣与骚动》发表于1929 年10月,是福克纳的第四部小说,也是他的第一部天才之作。在其众多的作品中,福克纳对《喧哗与骚动》有着特殊的感情。因为这部作品是福克纳第一部成熟的作品,也是作家花费心血最多、本人最喜欢的小说。他从最熟悉的生活入手, 以熟悉的家族故事、自己成长过程的情感经历为素材, 为这部小说奠定了现实的生活基础, 蕴含了不息的生命力。
从小说的书名来看,小说的书名取自莎士比亚著名悲剧《麦克白》中的一段有关人生的虚无主义的台词:“人生不过是一个行走的影子,一个在舞台上指手划脚的拙劣的伶人,登场片刻,就在无声无息中悄然退下;它是一个愚人所讲的故事,充满着喧哗与骚动,却找不到一点意义。”在《喧嚣与骚动》中,“昆丁的部分”发生在1910年6月2日,而这一天正好是基督圣体节的第八天。“福克纳是要以基督的庄严与神圣使康普生家的子孙显得更加猥琐,而他们的自私、得不到爱、受挫、失败、互相仇视,也说明了‘现代人’违反了基督死前对门徒所作的‘要你们彼此相爱’的教导。”由此可见,全书的基调即内在的精神主旋律是一出悲剧。因此,昆丁的悲剧命运是必然的。
第一,作为康普生家的长子,昆丁是旧南方传统的继承人,南方传统在他身上有着深深的烙印,这就为他悲剧命运寻找到了历史的根源。“昆丁的部分”一开始就由“时间”引入“表”的叙述,他从老康普生那里继承了先辈传递下来的手表,同样也继承了家族的希望和旧南方传统。从此,这块“表”就记录了昆丁的全部生活的经历和精神状态,同时他对“表”的态度,也表现了他在新与旧,传统与变革中徘徊的痛苦。在文中正是因为他把自己和这份历史责任如此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他才对南方传统和历史有着近乎病态的迷恋,以致偏执地将它们系于妹妹凯蒂脆弱的贞操上。昆丁崇拜凯蒂的贞节,在他的眼里,那象征着门第名声和传统伦理。他因凯蒂的失贞而感到痛苦绝望,他把那只象征家族过去辉煌历史的(旧的)“表”砸了,在他经过珠宝钟表店时,又想为这块“表”注入新的活力而犹豫不决,这表明他已深陷入南方传统的罗网,禁锢于与现实隔绝的过去中,无法自拔。因此,呈现在他面前的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逃避现实。
第二,昆丁出生于一个缺乏爱的家庭,这一切不利于昆丁建立积极和独立的人生观,这就为他悲剧命运寻找到了外因。在小说中,当老康普生将象征家族传统的手表传给他的时候,也有意无意地将自己灰色的虚无主义传递给了他。父亲告诉儿子人类所有的传统和经验都是虚无的,只有时间是永恒的,并且进一步告诫昆丁“我把表给你,不是要让你记住时间,而是让你偶尔忘掉时间,不要把心力全部用在征服时间上面。”老康普生所说的话表明他理解儿子,因为他也经历了并且正在经历着相似的精神煎熬,即眼看着家族的财富和荣耀在自己手中一点点消失殆尽,自己却无力挽狂澜于既倒,只能借助于虚无和酒精来麻醉自己痛苦的灵魂。“康普生太太自私冷酷,无病呻吟,总感到自己受到吃亏,实际上是她在拖累、折磨全家人。她念念不忘南方大家闺秀的身份,以致于仅仅成为一种‘身份’的化身,而完全不具有作为母亲与妻子应该有的温情,家中没有一个人能从她那里得到爱和温暖。”昆丁是这个“簪缨之家”的长子,无一例外缺乏父爱和母爱,致使他在极其骄傲、极其敏感的外部情感中隐藏着精神和肉体的双重孱弱。在文中,面对“破坏”妹妹凯蒂贞节的达尔顿·艾密司,他束手无策,敢言敢怒而不敢行动,只能将罪责扛在自己身上,因此他说他犯了“乱伦罪”。这很显然是以种逃避现实的心态所致。
第三,老康普生最大的错误就在于,他一方面郑重其事地将旧南方的传统和家族荣耀传给昆丁,另一方面,却用虚无主义瓦解了它们的基础和存在价值,使昆丁既无法摆脱过去的控制,又不能为之注入新的活力。昆丁与时间斗争失败的结局也反映出了相同的意义。在书中昆丁那一部分,钟表这个意象频繁出现,次数高达61 次。为了留住时间,他愤怒地摔碎了表。但是时间是留不住的,与时间的抗争也是无结果的。最后,昆丁为了逃避时间的魔爪,选择了自杀,结束了所有的抗争。
最后,昆丁不仅逃避现实,还逃避自己内心的情感。旧南方传统充满了浪漫主义,白人男人都希望自己是勇敢的骑士,保护白人妇女,他们视家族的荣誉如生命。多少年来,昆丁一直有意无意地把自己幻想成具有浪漫气质的英雄,把美丽的妹妹凯蒂视为受自己庇护的情人。当昆丁知道凯蒂失身于达尔顿·艾密司时,他感到愤怒和绝望。他拿出一把刀说要杀了凯蒂,同时也要结束自己的生命。愤怒和失望使他号啕大哭。他约好第二天和达尔顿见面,在这次会面中,昆丁命令达尔顿在日落之前离开这个城镇,否则他将杀了他。但是,昆丁的威胁并没有发挥作用,达尔顿对他极尽嘲笑之能事,然后,跨上马扬长而去。昆丁在这场战斗中的失利,显示了他软弱无能的真实面目。他既无力
保护凯蒂的贞节,更无胆量向大胆的侵犯者复仇。他虚幻的自我形象彻底瓦解了。昆丁对凯蒂荒唐的爱和他对贞操的沉迷,反映了他的敏感和脆弱。昆丁把爱的欲望寄托在凯蒂的身上,渴望从凯蒂身上寻求自己的男子汉气概。然而,他不论走到哪里, 看见什么, 总是触景生情, 念念不忘从纯洁的淑女堕落成荡妇的妹妹凯蒂。因此,从“恨”的角度来对待凯蒂以及她的私生子小昆丁的。可是他对她们的诋毁恰恰暴露了自己丑陋的灵魂,自我辩解成了自我嘲弄和自我剖析。
昆丁的自恋情节显然与该传统理念格格不入, 他对凯蒂的乱伦想象更是自欺欺人, 此时的昆丁万念俱灰, 唯有一死才能摆脱这一切的喧嚣与愤怒,“物极必反”这一哲学词语用在昆丁的价值观上也具有同样的意义。对于昆丁来说,“未来”是看不见的时间的滴答声,“现在”则是模糊不清的一片混沌,只有“过去”才是真实清晰的。凯蒂的遭遇一下子使他失去了精神的平衡,面对现实的麻木和未来的茫然,他既摆脱不了蔑视、鄙视现实伦理的世界,又不想看到事态朝他不喜欢的方向发展,走向了自杀的道路,他的死,表面上是为妹妹而死,实际上是为家庭的前途过于忧虑,甚至完全失去了信心而亡;他的死,不是偶然,而是必然要发生的;他的死,既是社会悲剧,又是命运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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