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浴中文秀的人物形象分析
十六岁的女知青文秀下乡到川藏草原,一年后,场部指导派她与藏族牧工老金牧马。在荒蛮的草原,文秀为达到返城目的不惜一次次将自己的身体出卖给“关键人物”。立冬那天,文秀打掉了不知是谁的胎儿,但在医院里仍逃不了被践踏的命运。老金在绝望之下射杀了文秀,后与其殉葬。
有别于此前大多数知青电影的叙事模式(如表现“青春无悔”的知青电影),这是一个“结局比开端更为糟糕”的知青故事。影片中文秀原本是纯洁的象征,但是返程的念头却像个魔咒一样吞噬着她,让她一步一步走向了深渊。影片中没有血泪斑斑的“控诉”,也没有对政治功罪的追究,虽有反面人物的出现,但这些“迫害者”却处于“无名”的状态,灾难降临却不见具体的肇事者。除了时代因素,影片主人公的自甘堕落也是造成其自身悲剧的主要原因。丑陋的人性和可怕的欲望慢慢地摧毁美好和纯真,人性弱点作为人的“影子”,造成了主人公命运的不幸。这样一个知青故事,使得在此前知青电影中得到仇恨转移和主人公精神感召的观众,在观看时多少会有些沉重不快。这部影片在主题与叙事模式上可以说是对此前知青电影的一种颠覆。
从之前的电影中,如《今夜有暴风雪》、《我们的田野》等,我们看到,知青一代以革命理想主义和英雄主义激情为底色的信仰,其价值取向的本质,是以集体主义和利他主义为根基的。如此才有暴风雪中的悲壮,如此才有正义、高尚及追怀的理由,如此才有这一代人以整体名义宣告青春无悔的权利,也如此,才有在社会转型期面对道德体系“礼崩乐坏”的现实中,“老三届”的抉择精神、尊严与召唤。然而到了《天浴》,我们看到知青们的的确确是以极端个人主义为人生取值,为了现世得失,竟可以导致基本人伦天性的扭曲。从这里,知青运动走到了一个深刻转折的起点。
同时,《天浴》也是一部带有强烈的现代女性觉醒意识的作品。影片第一次正面探讨了女知青用身体换取回城名额的敏感话题,展示了更为弱势的女知青在“文革”中的精神和身体的双重磨难。影片着力刻画了女性作为抗争的个体,如何用女性的思维感知历史,如何用女性的手段抗争这段命运。无钱无势的文秀为实现返城的愿望,只有一次次地将自己的身体出卖给关键人物。她冷冷地说着:“找我这些人,都是特关键的。没这些人给你盖章子、批条子,想回成都,门儿都没有。我都晚了,那些女知青一年前就在场部找门路了,现在在成都恐怕连工作单位都找到了。你想吧,一个女娃子,没钱,没势,爹妈都是平头的老百姓,不就剩这点本钱。又不能跟这个睡,不跟那个。你不跟他,他就来堵你路。一碗水要端平嘛。”文秀说这些的时候不愤怒也不世故,她只是以一种最最让人伤心的平静和沉默做着破罐子破摔的决定,就像一件素胚细质的瓷器,悄无声息的从里面裂开来,等着最终的破碎。
此前知青电影灾难故事中,女性获救的方式常是“女主人公在灾难中为知识男性所救,获得爱情”,如《勿忘我》、《牧马人》,而《天浴》中的文秀则缺少这一“知识男性的拯救者”。影片中老金是一个深情的藏族农人,却在一次械斗中被摘除了生殖器,这个形象带着正直的男性力量被阉割的寓意。他虽然深爱文秀,但他深知自己是一个残缺的男人,配不上完美的文秀。当文秀沦为娼妓一样的女人,老金的内心无比痛苦,但是这个男人无法改变现状,给予文秀一个回城的机会,于是他只能任由文秀在灾难中深陷。在这里,男性拯救者的英雄形象消失了。影片中女主人公“他救”之路被堵住,只有“自救”。文秀除了自己的肉体之外,没有别的工具。文秀从爱惜自己的女学生变为“卖货”,为返城不顾最后的羞耻心,这样一个看似“女性堕落”的故事包含了“女知青自救”的悲壮内涵。影片站在女性的立场上,突出知青作为“女性”这个个体,在历史背景下所做出的选择,表现了女性在一个理智近乎疯狂的时代彻底沦为“物”的悲惨命运。
没有异性出现,没有灵魂拯救,文秀最终要靠死才能脱离灾难。与悲壮青春叙事(“青春无悔”)中人物的“升天堂”般的“死”相比较,可以发现,“死亡”在这两种影片中有着不同的角色功能。悲壮青春叙事中,“死亡”更多表现为悲壮,人物的悲剧更多为英雄主义或理想主义的终结所遮盖,把悲剧向正剧牵引:序幕时是悲剧、落幕时却是正剧,这是一种古典主义味道极浓的神话叙事模式。而在《天浴》中,“死亡”是一种真正的“把美的东西毁灭给人看”的悲剧,这一悲剧不表现为某种社会呐喊或控诉,不为可以预知的正剧结局所把持,而表现为人在精神死亡的沼泽中行走,是一种处于绝望状态时的精神苦况。知青电影中这两种迥异的“死亡”处理方式,或许正是中西方不同悲剧思维的体现。有论者指出,近现代西方悲剧思维倾向于展示个体人格在对立的悲剧冲突中走向精神的危机和肉体的毁灭,他们的悲剧旨在突出人生的苦难和人的孤独,以此表现现实社会的荒诞。而中国的悲剧思维强调的却是个体人格与社会群体的趋同以及自我的精神平衡。从这一角度来看,或许是因为影片的导演陈冲作为一个旅外华人,受到西方文化及审美观念影响,在开掘知青题材时,有着不同于本土导演的影像表达理念和独特叙事视角。这是知青电影在叙事视角上的一次重要的转变,此时知青电影的主题走向已经发生了重大变化,由对社会悲剧的描述转向对人的悲剧的剖析。影片以一种近乎局外人的情绪基调对人类生命的意义和时代语境中的人性进行深刻反思和追问。这种私人视角浓厚的思索是以往的知青电影所不具备的。
《天浴》角色介绍:
1,文秀
成都人,由成都下到西康草原。她后来梦也想,做出一切牺牲也想回去的地方就是成都。文秀从成都下到康西草原,开始在奶粉厂当工人,当了几年的先进。
文秀作为文革时期的知青,从成都来到草原学习牧马,组织承诺她六个月就能回场部。可以说,文秀所有的希望只有一个:回城。然而回城时间到了,也没有人来接她。愿望落空的文秀不再被动地等待,而是通过出卖身体的方式来主动争取。然而,天真而不谙世事的文秀并不知道自己只是沦为男人们玩弄的对象和泄欲的工具,最终在堕落的道路上越陷越深。
2,老金
老金年纪大约有四十几,长相略有些凶狠,但心地十分善良;十八岁的时候因为与人冲突被对方去了势,讨不成婆娘 了。老金对文秀很好。
中年藏族牧民。老金因年轻时打架而没了生殖器,在文秀眼中根本算不上男人。文秀总是颐指气使地指挥老金为她打水洗澡,仿佛为自己服务是他的本分。在他面前,文秀似乎也毫无羞耻感。老金既像一个温厚的兄长一样照顾着文秀的日常起居,又像一个保护者、拯救者一样,关爱、守护着文秀,同时也是文秀悲剧命运的见证者。
3,李川北
虽然年轻长得白白净净的,但是人非常坏,骗文秀说可以帮她要到返回家乡的名额,用几个苹果就夺去了文秀的节操,而后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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