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疑夜雨忽朝晴,乃是山泉终夜鸣。
流到前溪无半语,在山做得许多声。
灵鹫禅寺在江西广丰县东的灵鹫山上。这首诗写诗人夜宿寺中,静听山泉鸣响的感受以及由此而产生的联想与思索。写山水而另有寄托,包含着讽世之意,在山水诗中别是一格。
这首诗的意蕴在借题发挥,而不在诗的本题。夜宿山寺,一夜都听见近似淅淅沥沥的声音,以为是在下雨,可是早晨起来一看却是朗朗晴天,这才知道原来是山泉流淌发出的声音。全诗四句中,实际跟题目相关的,不过是“初疑夜雨”四个字,余下的三句半二十四个字,全是写次日醒来以后的所见所感,以及由此生发出来的感想议论。诗的这种格局与构思,就昭示我们: 这诗确是别具含蕴的,诗人的兴趣并不在山水本身。
诗人不受诗题约束,他的笔沿着山溪的流向拓展开去,写泉水从山上流到山下,流到水道宽平之处,便不再冲击奔腾,淙淙作响,而是变得平缓舒徐,静默无声了。就描写山泉的流淌变化来说,这两句诗是非常生动传神的,没有实地的体验观察,绝写不出来。但它的真正好处并不在这里。第四句“在山做得许多声”,便透露出诗人对山泉在山上和山下的两种表现非常不满,其中就包含着对于山泉的一种责怪和拟人化的品格评价。这就含蓄地揭示出一种针对现实人生的讽刺意味: 世上一些封建士大夫,在野时高谈阔论,激昂慷慨,一旦做了高官,便俯仰随人,沉寂不语,这不就跟“流到前溪无半语,在山做得许多声” 的灵鹫山泉一样吗?
杜甫有一首《佳人》诗,其中有这样两句: “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 后人因把水之在山比作人之在野,水之出山比作人之在朝。这里沿用这一意思却又有变化,不是从水质的清浊说,而是从水流的鸣响与沉静取喻,这样既有所承,讽世之意易为人所理解和接受,同时又有新意,显得含蓄有味。杨万里长于写山川自然,从这首寄寓了讽世之意的小诗,我们也多少能看出“诚斋体”笔意的活泼轻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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