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粳稻熟苦迟, 庶见霜风来几时。
霜风来时雨如泻, 耙头出菌镰生衣。
眼枯泪尽雨不尽, 忍见黄穗卧青泥。
茅苫一月垄上宿, 天晴获稻随车归。
汗流肩赪载入市, 价贱乞与如糠秕。
卖牛纳税拆屋炊, 虑浅不及明年饥。
官今要钱不要米, 西北万里招羌儿。
龚黄满朝人更苦, 不如却作河伯妇。
在这首诗中,诗人借吴中一农家妇女的口吻,强烈地表现了对人民疾苦的同情和对现实的不满。
诗的前八句,写天灾给农民造成的灾难。
头四句先写霜风苦雨。霜风骤起,苦雨如泻,稻子成熟得更晚了,连犁耙、镰刀等农具都长了菌、生了锈。灾情之重,由此可见。五至八句,进而写了受灾农民的凄惨状况和悲苦心情。眼泪流尽了,苦雨仍下个不停,成熟了的稻穗,倒卧在泥水里,使人不忍目睹。农民在田垄上搭一草棚住宿,苦煞苦等了一个月,才等到天晴,把收获的稻子用车拉回家去。灾民艰苦劳作,忍饥受累之状,历历如在目前。
后八句写人祸给农民造成的更大苦难。
我们看诗的十至十二句:“汗流肩赪载入市,价贱乞与如糠秕。卖牛纳税拆屋炊,虑浅不及明年饥。”虽遭天灾,稻子毕竟还是收回家了。可谁能想到,如此艰难收获的稻子,上市的卖价竟然象稻糠碎米一样低廉。为了纳税只好把耕牛卖掉,为了烧饭,只好把房屋拆了,活一天算一天,那还能虑及明年的温饱?这是血泪斑斑的控诉,是对虐政强烈的谴责!
那么,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在哪里呢?下面两句又进一步作了揭露:“官今要钱不要米,西北万里招羌儿。”原来,国家收税要钱不要米,还要把收来的钱去招抚西北部的羌人。农民只好把米贱卖换钱纳税。诗人就这样猛烈地抨击了谷贱伤农的政策。诗的最后两句更直接地把抨击矛头指向当权者。“龚黄满朝人更苦,不如却作河伯妇。”“龚黄”指汉代的龚遂和黄霸,他俩都是恤民宽政的官吏。“龚黄满朝”是愤激的反语,在诗人看来,当政者都是昏官酷吏,是他们弄得农民痛苦不堪,在他们统治下生活,还不如嫁给河伯为妇(即被抛入河中淹死)。
这首诗用的是散文笔调,白描的手法,朴素的语言。写天灾,句句浸透了诗人对农民痛苦生活的无限同情;写人祸,在揭露现实,抨击当权者的同时,也表达了同样的感情。全诗层次清楚,环环相扣,步步深入。用天灾之重烘托人祸尤甚,结尾两句更是以愤激的反语、强烈的哀怨给读者巨大的艺术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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