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文际圣君,稽古萃群辟。
子云侍承明,胡为去荒城①。
被命事犀渠,差胜下蚕室②。
愤志酬八书,荣名重三策③。
丁年子卿嗟,皓首仲升泣④。
看鸢穷瘴烟,放鸡定何日⑤。
业既违操觚,勋还期裹革⑥。
五月行渡泸,千里望巴国⑦。
泸水向东流,巴云忽西匿。
相思持寸心,愿附双飞翼。
《从军行》是乐府旧题,多写远征军旅苦辛生活。该诗系作者寄赠之作。杨用修,即翰林修撰杨慎,一位负有盛名的诗人。
据 《明史》 杨慎本传记载,嘉靖三年,明世宗起用桂萼、张璁为翰林学士,由于杨慎诸人与桂、张政见不同,所以这事引起了杨等三十六人的联名反对,杨慎等人犯颜力谏,数次纠众伏哭,世宗为此大为恼怒,杖慎等七人于廷,最后一并谪戍,杨慎得云南永昌卫,此事在朝野引起震动。作为杨慎的朋友,皇甫汸对杨慎遭此厄运十分同情关切。于是写了这首诗,感慨古今,俯仰众生,追溯青史留名者,未尝不是才高命乖、遭遇坎坷的,这类寄赠,既是劝慰,亦复自遣,字里行间都充溢着那种 “同气相求、同声相应”般的理解和契合,是心迹双清之辞。
“思文”句,高度称赞了杨慎出类拔萃的才华。诗横空下语,从高处着笔,是为了引出下文 “子云侍承明,胡为去荒城”,在文势上起到强有力的反跌作用。杨慎在明代文坛上很负盛名。《明诗别裁》云: “杨慎以高明伉爽之才,宏博艳丽之学,随物赋形,一空依傍,于李、何诸子以外,拔戟自成一队。”既然有如此出众的才华,又当 “承明”之时,为何还被谪迁到偏僻的永昌?作者把杨慎比之于汉代的扬雄,笔锋陡转,直刺 “圣君” ,“承明”诸语,使这些介乎其中的堂皇之词,尴尬不已。
“被命”以下三句,列举了历史上颇有影响的几桩事件,进一步为杨慎的谪戍鸣冤抱屈。司马迁、苏武、班超都是不得志之人,他们的坎坷命运和经历,从不同的侧面暗示了杨慎不幸的遭际。司马迁以李陵之事下蚕室受腐刑,苏武、班超丁年奉使,流落边陲,郁郁有皓首之叹。这些都是心高命乖之人,社会造就了他们,生活却又无情地折磨、抛弃了他们。“自古圣贤皆寂寞”,名重身微,这是古代知识分子的人生悲剧,无论是 “八书”,还是 “三策”,这都是人生悲剧的副产品,都是逆境中的精神依托。诗人通过对历史事件的深刻反思,对朋友所受的不公正待遇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看鸢”以下二句,总敛一笔,一面承前面数句意思,设身处地地为朋友担忧,并希望早日赦免归来; 一面引出下文,尽管从文无路,但仍思为国捐躯,以死相报。表现了不可夺之志。这二句,恰以律诗中的“转”句,有承上启下的作用。
诗最后三句,则改用抒情的笔调,渲染了朋友之间依依相关之情。“泸水东流” ,“巴云西匿”,诗人和朋友虽天各一方,但寸心相通,真挚的友谊,仍能跨越千山万水,把他俩的心紧紧维系在一起。
患难之交见真情,该时,杨慎正处于困境之中,这首诗无疑是作者表明心迹的作品。远谪之人,僚友唯恐避之不及,而诗人却能在朋友失意之时,伸出友谊之手,洒一掬同情之泪,这将给远谪之人以多大的精神抚慰呵!
整首诗感情真挚,一气呵成,作者为了深化诗旨,在行文中用了不少故实,由于以情贯之,浑化无迹,故无板滞之嫌,不失为诗人五言诗之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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