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习谷风,维风及雨①。
将恐将惧,维予与女②。
将安将乐,女转弃予③。
习习谷风,维风及穨④。
将恐将惧,寘予于怀⑤。
将安将乐,弃予如遗⑥。
习习谷风,维山崔嵬⑦。
无草不死,无木不萎⑧。
忘我大德,思我小怨 。
此诗主题,前人有释为“刺幽王”者 ( 《诗序》) ; 有释为“朋友相怨之诗”者 (朱熹 《诗集传》 ) ;有释为“伤友道绝”者 (方玉润 《诗经原始》 ) ;也有解为弃妇诗者 ( 《后汉书·阴皇后纪》 ) ; 今人多持弃妇说。
这是一个被丈夫遗弃的妇人指责他的丈夫忘恩负义的诗,是一曲愤怒、感伤的悲歌。
全诗三章。首章前两句以风声习习和风雨交加的凄凉景物起兴,预示了世态人情的突变,为全诗幽怨的情调渲染了气氛。接下去四句,描绘了诗人所经历的两幅截然相反的生活画面。“将恐将惧,维予与女”,这是说在丈夫处于危难和忧患的日子里,只有我与他风雨同舟,携手共济,帮他渡过难关。没料想“将安将乐,女转弃予”。这是说丈夫大难已过,安乐到来,本当与我共享幸福生活,可是他却把我丢弃一旁,独享欢乐。两相对照,便把丈夫的忘恩负义的形象勾画出来了,把他可与共患难,不可与共安乐的本性揭露无遗,委婉而深挚地表达了诗人的怨责之情。
第二章采用重章叠句的写法,深化了首章的内容,在首章虚写的基础上,生动地写出“寘予于怀”和“弃予如遗”两个生活细节。这就把丈夫危难时与己亲热,得意时对她冷漠如路人的变色龙形象,写得栩栩如生,如在目前。真所谓“一阔脸就变” (鲁迅语) ,“要我,抱在怀里; 不要我,推在崖里”(湖南谚语) 。这正是人世间此类中山狼式人物的典型写照,难怪明人钟惺说:“ ‘寘予于怀’ ,形容小人之情如画。” ( 《批点诗经》)
第三章前四句写大山高峻,狂风吹来,草木皆死。喻诗人正在蒙受苦难,遭逢摧残。可见这位珍视感情的诗人之苦日甚一日,字里行间,流露出对负义“丈夫”的不满和怨恨之情。最后两句,诗人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不幸的根源,指责“丈夫”忘却自己的大德,却对自己的小小不足耿耿于怀。这就再次揭露了“丈夫”心胸狭小,负情忘义,以怨报德的丑恶行径。
诗中所描绘的可与共患难,不可与共安乐的忘恩负义者形象,乃是私有制和等级制社会中,司空见惯的形象。在这个时代,由于妇女社会地位低下,动辄得咎,动辄被弃的不幸事件时有发生,不胜杖举,因而,《谷风》所展示的内容便具有一定的普遍性,寓含着深邃的审美理性,具有审美价值。也使此诗具有深刻的批判现实和鞭挞丑恶的意义。
此诗善于捕捉典型的生活细节,善用对比和白描的艺术手法,来突现人物形象, 陈说事理, 读来“真切” (孙《批评诗经》语) 感人。特别是篇末点题,颇能令人悟出一定的生活真理,收到很佳的艺术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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