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日闲窗映碧纱,小池春水浸晴霞。数树海棠红欲
尽,争忍,玉闺深掩过年华。独凭绣床方寸乱,
肠断,泪珠穿破脸边花。邻舍女郎相借问,音信,教
人羞道未还家。
这首情词笔调明朗,结构简单,但写得很美,也很有情趣。
上片前三句描写春景。只见温暖的春日照射着碧色的窗纱,池水中倒映出明丽的云霞,句中用一“浸”字,使读者依据实际生活的感受产生美好丰富的想象,仿佛见明霞如实物般浸润于池水之中,这说明池水是清澄平静的,天色是清朗明媚的,而水、天、霞交融形成的色彩是淡雅和谐的。在这温煦清丽的画面上,又点缀数树“红欲尽”的海棠,艳红点点,既增添了画面的色彩,也预示着春即将逝去。这几句景色描写传示出春天的明艳和美,传示出春日特有的光彩。而且,景中的池是小池,树仅数棵,再加上绣户碧纱,就构成这幅图景独特的个性,这不是粗线条勾勒的壮阔美,也不是浓艳华盛之美,它让读者所感受到的是精巧秀逸的美。接着,词人由景色描写转为人物心情描写。“玉闺深掩过年华”一句,表明以上景色皆出于一个女子眼中,美丽的春景勾起她的自我怜悯,这不仅透露了女子孤居闺房的处境,为以下进一步抒情作了过渡,而且还产生了“花面交相映”的艺术效果,使读者把从自然景中所感受到的美转嫁到景中人身上,令人觉到她的清秀、美丽和青春,自然也因暮春季节而引发了对她悲剧命运的联想。
下片直接描写女主人公的形象和感情。面对明丽的春光,女主人公分外强烈地意识到自己的青春年华,同时也更强烈地意识到自己青春随着时光的流逝而孤单寂寞。这一情感在上片结拍尚以叹息的形式表现出来,在下片则发展为“方寸乱”,再发展为“肠断”,随着感情的不断加剧,终于由叹而泣,不能自已。”泪珠穿破脸边花”一句,很形象地表现出女子泪流满面的悲伤情状,而泪水在脸上流淌用“穿破”一词形容,又提示读者注意到女子脸上的粉妆,这不能不引起读者更多的想象,可以感到此女子虽然孤凄伤感,却并非懒于梳洗,她每日妆扮齐整,闲坐窗前,是一片痴情地期待着夫君的归来呢?还是以此掩饰内心的纷乱?接着,词人没有承沿悲伤哭泣这单一的感情线索继续描写,却以邻舍女郎的相问,引出女主人公更复杂微妙的心态,她虽然是无限哀怨,但在外人面前,却下意识地要维护丈夫的尊严,希望表明自己有一个对爱情始终不渝的好丈夫,这就使她羞于直言丈夫尚未还家的事实。这表现了中国封建社会妇女典型的心理特征,她们不是以外露的方式,在关心自己的人面前哭诉发泄,以减轻内心的痛苦,而是以善良和理智克制自己,宁可独自承受感情的重负。这一笔虽然直捷明了,却充满生活真趣,它丰富了人物形象的感情内涵,使读者对女子心情的种种猜想找到了依据,并更深切地体味到她内心深处的沉重,因而读来仍觉余味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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