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心如镜面,一规秋水清;
郎心如镜背,磨杀不分明。
郎心如纸鸢,断线随风去。
愿得上林枝,为妾萦留住。
上面所录两首诗,作者许棐为之题名为《乐府》。其实,这并不太准确,因为乐府一般不知作者姓名,倒是应该更名为“仿乐府”,或“新乐府”似乎更为合适。诗人之所以题此名,是因为这两首从内容到手法风格都与乐府相似:题材,情歌;风格,明快;语言,口语化;手法,以比兴为主。句式则是五言四句。从整体上看,颇类南北朝时的南朝民歌。
两首乐府诗都是被负的女性责怨变心的男人。
诗中的女主人公对自己的意中人“郎”爱得执着,爱得纯真。诗人以青年女子最贴心的爱物“镜”作比,来表现这种神圣的爱:“妾心如镜面,一规秋水清”。妾,古时女子的谦称,用于此处,更显女主人公性格的柔旎可爱。“规”,通“窥”、“闚”,本义为“窥测”,《韩非子·制分》:“然则去微奸之奈何? 其务令之相规其情者也。”“相规其情”,互相窥测对方之情的意思。此处可释为“偷看”、“偷照(镜子)”。女主人公说,自己的那颗纯洁的爱郎之心就象镜子的正面一样,晶洁光亮,照彻肺腑,莫要说端庄认真严肃仔细地对镜相照,只要“一规”,即只要偷偷地或者说是随意地一照,便可“秋水清”了。此句数字,看似信手拈来,实则表现了诗人的深厚匠力。女主人公爱郎心质的纯真无暇,爱照铜镜的羞涩感情,尽在这“一规”的刹那唯妙唯肖、形似神似地摄照下来。“秋水清”三字含蕴甚深。字面上似写铜镜的正面晶莹无暇,仔细玩味,却更是表白女主人公对所爱者的童贞之心。一颗少女的专一爱心突突地跳动在读者面前。
受着社会的生理的制约的少女们总是捧着幼稚的爱情走进爱的海洋,想在这汪洋大海之中找到一朵能永远包孕她的爱的浪花,但她们得到的却常常是失望。“郎心如镜背,磨杀不分明。”自己所爱的人对自己的态度却象铜镜的背面斑驳晦暗,映象模糊。“磨杀”,磨透,磨尽。即使把镜背磨完磨透了,也照不清郎的那颗心,情郎对自己到底是爱还是不爱?是真爱还是假爱?是专爱还是滥爱,她都无从知晓,女主人公真是伤心极了!
第二首诗作者又再作一个比喻,将“郎心”的这种“不分明”明朗化。“郎心如纸鸢,断线随风去”。情郎的心象纸做的鹞鹰一样,现在已经和她断了“线”,向他处飘去。是对她的爱已经感到厌腻?还是另有新欢?她虽然无法具体断定,但是不愿再和自己往来则是确定无疑的了。自古以来,爱的双方常是“痴情女子负心汉”,虽然情郎已决绝而去,但是,既然他(她)们过去曾经有红线系挽(可能曾经耳鬓厮磨,可能曾经山盟海誓),她就不会忘记自己的“情郎”:“愿得上林枝,为妾萦留住。”上林,汉武帝时的御花园,园中巨树无穷,高耸千尺。汉代大辞赋家司马相如曾专作《上林赋》咏之。赋中说: “深林巨木,崭岩㟥嵯”,“长千仞,大连抱”,“视之无端,究之无穷”。 树木高达千仞,“视之无端”,司马相如于此使用了夸张手法是很明显的,女主人公希望在自己的情郎——这个掐断了爱情红线的纸鸢风筝飞往新欢的路途之中,能有一棵象上林苑的千仞巨木那样的大树挡住他的去路,挂住他的线和翅膀,收束住他的心。她幻想自己的情郎能迷途知返,回到身边,再续旧爱,以期百年。第二首诗可能还有意使用了一个典故。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结为伉俪后,得同乡杨得意(汉武帝的狗监)的推荐在长安做了大官,其后,他爱上了京都的另一个女子。卓文君闻知后,写了一首《白头吟》寄给司马相如,表示自己别后的痛苦和对司马相如的贞心。司马相如读诗后感动异常,遂与卓文君偕婉如初。女主人公也许是要用这二首诗来打动变了心的情郎吧!
《乐府二首》用语平白如话,风格明快,而所表达的思想感情却殷切感人。三个比喻和一个典故的使用,表现了作者想象的丰富。此诗仿南朝乐府而做,可谓得其神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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