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女皆妒色,静女独检踪。
任礼耻任妆,嫁德不嫁容。
君子易求聘,小人难自从。
此志谁与谅,琴弦幽韵重。
与孟郊同时代、且齐名的诗人贾岛曾写过一首《吊孟协律》诗:“才行古人齐,生前品位低。葬时贫卖马,远日哭惟妻。孤冢北邙外,空斋中岳西。集诗应万首,物象遍曾题。”对孟郊的人品、不幸遭遇及诗歌创作做了高度概括和评价。孟郊早年丧妻,晚年丧子,四十六岁才考中进士,但未得官。他一生穷愁寒苦,潦倒失意,但他性格孤直,绝不随波逐流。他的为人、诗作深受韩愈、张籍、韦应物、贾岛等诗人的推重。
提到孟郊的诗,人们自然会想到他那首脍炙人口的《游子吟》:“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诗人运用白描手法,通过慈母为临行的游子缝衣的生动描写,表现崇高的母爱,又用小草难以报答春天阳光作比喻,表现游子难以报答慈母之爱。言浅情挚,感人至深。孟郊不仅写了《游子吟》,还写了《猛将吟》、《病客吟》、《寒地百姓吟》、《山老吟》、《静女吟》等等,可见他善于写“吟”这类诗。如果说《游子吟》是歌颂慈母的话,那么,《静女吟》就是赞美闲雅贞洁的女子。
由“静女”二字,使人联想到《诗经·邶风·静女》篇。这首诗通过风趣的“爱而不见”、“贻我彤管”等细节刻画,生动描绘一对青年男女相会时之爱恋情景。孟郊的《静女吟》与其写法不同,可能受其启发,也可能仅取“静女”之义。
“艳女皆妒色,静女独检踪。”诗的开头,以艳女比照静女。艳女,指打扮艳丽的女子。色,美色,此指漂亮的女子。打扮艳丽的人都妒忌别的漂亮女子。静女,指静雅贞洁的女子。检踪,检点自己的行踪。作者用一“皆”字,来表现艳女具有共同的“妒色”特征,用一“独”字,来突出静女严格约束自己的个性。以艳女的“皆妒色”,反衬静女的“独检踪”。
三、四句“任礼耻任妆,嫁德不嫁容”,专就静女本身说。她凭借的是礼,而耻于凭借打扮;她出嫁靠的是自己的优良品德,不靠自己的美丽容貌。关于妇女的品德,作者特别重视她们对爱情的坚贞、专一。如《列女操》中所说的:“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贞女贵徇夫,舍生亦如此。”《去妇》中说的:“一女事一夫,安可再移天。”这里所说的“礼”与“德”,就是静女检点自己行为的客观尺度。
往下二句“君子易求聘,小人难自从”是就向静女求爱的对方而言。对这位知礼、且具有美德的静女来说,那些道德高尚的君子自然易于向她求聘,因他们能辨别艳女与静女的优劣,而那些道德浅薄的小人却难于追求她。因这些小人只重貌不重德。以上四句,都是从事物对立的两方面“礼”与“妆”、“德”与“容”、“君子”与“小人”中,选择其一方面,排斥其另一方面。通过两两比照,静女人品自显。
全诗以无限感慨作结:“此志谁与谅,琴弦幽韵重。”其意是说,静女重德不重容的志向有谁相信、有谁理解呢? 我只好通过琴弦反复弹奏出深沉和谐的音调来表达这种志向罢了。这是作者针对当时社会存在重貌不重德的现象有感而发的。
将这首《静女吟》与《游子吟》相比,可以明显看出:前者是以对比说理来赞美静女,后者是运用具体物象“线”、“衣”、“寸草”、“三春晖”来歌颂慈母;前者是以理取胜,而后者是以情感人。若以艺术感染力衡量,自然以后者为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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