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月下,北风前,万杵千砧捣欲穿。不为捣衣勤不睡,破除今夜夜如年。
这首词与前两首以征人之事表达思妇的情感不同,而是着眼于思妇自身之事,以思妇自身的行为与自身的心理活动来表达情感。
“斜月下,北风前”,词一开始便描摹景物,先给人物活动的场所涂上一层阴凉凄冷的底色,月已西下,北风更紧,那么,女主人公彻夜未眠可以想见。“万杵千砧捣欲穿”,思妇“捣衣”的动作是如此激烈与久长,竟会使坚固的捣衣石薄而致穿。其实,这种意味只是“万杵干砧捣欲穿”字面上的,其内在的意味是:思妇不停地捣啊不断地捣,越为丈夫捣衣她越思念丈夫,她的心儿都要被捣碎了。于是产生了这样一个问题:思妇,你不会歇歇手吗?这就引发了词以下的抒情。“不为捣衣勤不睡”,思妇哀哀楚楚地讲,捣衣足然使自己心儿都要碎了,可不捣衣又会使自己因思念丈夫而彻夜睡不着觉。此时此刻的捣衣,本来就不是为了赶活计,而是为了熬过这相思的夜晚啊,可怜的思妇,这都是因为秋夜太长了的缘故,所以,词下文又说:“破除今夜夜如年”。“破除”即是度过的意思,度过这相思之夜可真难啊,真如度过一年的光景。读到这里,我们不禁想起南朝齐时诗人谢朓的《玉阶怨》,其云:“夕殿下珠帘,流萤飞复息。长夜缝罗衣,思君此何极。”这后两句就讲到宫女的“长夜缝罗衣”的外部动作有两个目的,一是为爱人缝制罗衣御寒,这是动作行为的实用效益;一是整个动作行为都是为了相思,这是其情感意义。贺铸的“不为捣衣勤不睡,破除今夜夜如年”即从此出。
总之,词的最后两句写得最好,一点儿不写思妇是如何思念征人,只为她如何捣衣又如何睡不着觉、如何痛恨此夜之长又如何盼望尽快度过此夜,而这一切都是由于相思,于是不言相思而相思之情充溢字里行间,只让我们去体会与感受。
以上三首词都是写思妇对征人的思念之情,其共同的特点是以人物的外在动作来表现人物的内在情感,以人物种种具体的心理活动来描摹人物抽象的相思之情,如此写来,没有絮絮叨叨烦言相思之嫌,又有感人至深、细致入微描摹相思之妙。贺铸的词具有风格多样化的特点,这三首词显得幽洁哀婉,其风格则是统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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