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妇临高台,长想凭华轩。
弄弦不成曲,哀歌若送言。
箕帚留江介,良人处雁门。
讵忆无衣苦,但知孤白温。
日暗牛羊下,野雀满空园。
孟冬寒风起,东壁正中昏。
朱火独照人,抱影自愁怨。
谁知心曲乱,所思不可论。
本诗见萧统《昭明文选》卷三杂诗类,并见徐陵《玉台新咏》卷三,个别文字稍有出入。此依《玉台新咏》。这是一首夫妻两地隔绝,妻子思念丈夫的情诗。由于夫妻相距甚远,所以开头“思妇临高台,长想凭华轩”两句就开门见山地写她远思长想。“临高台”、“凭华轩”,是说登上高台。凭槛远望,她眼巴巴地望着丈夫所在之地,可见她思念之深。由于思念之深,心烦意乱,致使“弄弦不成曲”,只有用悲哀的歌唱倾诉内心苦楚之言。“哀歌若送言”句,《文选》作“哀歌送苦言”,由于心酸,才有苦楚之言。何以如此悲伤呢?“箕帚留江介,良人处雁门”两句,点明了原因。箕帚,《文选》李善注:“妇人所执也。”此代指思妇。良人,指所思之丈夫。江介,江边,此指沿江一带。雁门,秦置郡名,辖境相当今山西河曲、王寨、宁武等县以北,恒山以西,内蒙古黄旗海、岱海以南。夫妻一在天南,一在地北,遥遥隔绝,也就难怪思妇遥望伤悲了。接着又推进一层,由思念马上又想到北方比江南寒冷,身处雁门的丈夫是否有无衣之苦。“讵忆无衣苦,但知狐白温”两句,应倒过来讲,意思是说只知道白狐之裘温暖,岂能想到无衣之苦。实际上,她正是想到了丈夫无衣之苦。这就把抽象的思念,化为具体的关怀和体贴。“日暗牛羊下”以下云句,是触景生情之笔,以凄凉之景,抒悲苦之情。夕阳西下,牛羊下山,野雀归巢,园林空寂,加之孟冬之月寒风刮起,仲冬之季,星(东壁)光暗淡,更易于引起思妇孤独之感,思念之情。作者正是用空旷悲凉之景,衬托思妇独守空房,孤灯独照,自悲自怨的情怀。可谓寓情于景,情景交融,浑然一体。最后,以“谁知心曲乱,所思不可论”作结,把思妇心乱如麻,不可言状的相思之情推向高举。言有尽而意无穷,让读者去寻思玩味。
这首思妇思夫诗,自始至终围绕一个“思”字,逐层深入地抒发了夫妻阔别的愁苦悲怨之情。这种感情越是抒发得深切,就越发说明夫妻恩爱之深。诗中虽不曾交待她们夫妻两地隔绝的具体原因,但从诗中抒发的感情来看,决不是她们自愿分离的,似应肯定下来。在封建时代,不管是从军在外,不管是服役远方,也不管是自谋生计,终归是社会造成的。从这个意义上讲,思妇在抒发夫妻隔绝相思之情的同时,也含有揭露黑暗现实的意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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