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鄘风
爰采唐矣? 沫之乡矣。云谁之思? 美孟姜矣。
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爰采麦矣? 沫之北矣。云谁之思? 美孟弋矣。
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爰采葑矣? 沫之东矣。云谁之思? 美孟庸矣。
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这是一首吟咏男女幽会密约的情歌,主人公为一群正在旷野田间劳动的青年男子,他们互唱对答,赞美了对爱情的大胆追求,陶醉在对热恋的甜美回忆中。
全诗共分三章,内容相近,分别是三位男子对歌时的唱词。各章均以起兴发端,开首二句可作为第一层。“爰采唐矣?沫之乡矣”“爰采麦矣? 沫之北矣”“爰采葑矣?沫之东矣”,意为:我们到何处去采集菟丝?菟丝在那沫邑乡间;我们到何处去收割麦子?麦子在那沫邑北边;我们到何处去摘取芜菁,芜菁在那沫邑东边。三章起兴方式相同,但所兴之物不同,菟丝乃草本植物,寄生于豆类茎叶上,诗取其纠结、缠绕之状;麦子必须长成才可收割,诗取其成熟,饱满之意;芜菁也是草本植物,生长起来漫山遍野,诗取其枝叶繁茂之貌,三者以缠绵、饱满、浓郁为特征构成一种深层意象,全诗始终被一种特定的氛围环绕、浸润。起兴是《诗经》基本艺术手法之一,此处旨在触物起情,它不同于一般的谐音起兴,如《小雅·鸳鸯》开头:“鸳鸯于飞,毕之罗之。”起兴与所咏之词(歌颂贵族生活)并无内在联系。“沫”,据毛亨考证是“卫邑”,即卫国地名,在今之河南淇县。
各章第一层是自问自答,第二层两句仍是自问自答。“云谁之思? 美孟姜矣”“云谁之思? 美孟弋矣”“云谁之思? 美孟庸矣”,意为:谁引起我朝思暮想?是美貌绝伦的姜家大姑娘;谁惹得我魂梦相恋,是漂亮、温柔的弋家大姑娘;谁勾起我深情思恋,是俏丽、俊美的庸家大姑娘。问答之间,各自吐露出心上人这里“孟”字,指排行而言。在对唱场面中,不断设问自答,反映出男子汉们相互撩逗的喜悦;欲扬先抑,则说明他们不愿将恋情一吐无遗,而是希望咀嚼,体味得更加长久。
两问两答,只是勾起兴味,诗的主旋律在第三层。这一层由各章最后的三个重句组成,是对销魂、热恋时刻的回忆。“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意为:我们相恋已久,她或是在桑中等待我,或是密约我到上宫,每次幽会总是恋恋不舍,相伴到淇水边才依依分手。这里,一连用了“期”、“要”、“送”三个动词,分明全是女子的主动行为。男子汉们如此起劲的反复唱和主旋律,表面上似乎是在相互显示一种自豪感,实际上却是在颂赞情侣那种真挚、大胆的爱情,是在极其细致地复现、追忆幽会中女子的美好形象,和回味热恋的具体过程。把兴奋点完全集中到女子身上,恰恰表明男子汉们入迷着魔的一种单向性的心态。“桑中”也可理解为桑树林中,“上宫”也可认为是宫城角上的小楼,总之都是幽会的场所。
这首古代恋歌,有一种刚健的野性美,这是因为那时传统礼教并不十分严酷,男女相爱较为自由,人性发展未受过多压抑,因而情感吐露奔放、大胆,这与以后诗词中所表现的各种压抑下变形的爱情形成鲜明对比。
这首诗典型地表现出《诗经》民歌回环复沓的结构特点,各章句式相同,每章只在三个对应的句子上各自变更一个字,通过重章叠句的反复咏唱,形成明快的节奏,强烈的旋律,抒发和加强情感,烘托气氛,产生出回旋跌宕的艺术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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