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滩声过一滩催,一日舟行几百回。
郢树碧从帆底尽,楚云青向橹前来。
奔雷峡断风常怒,障日峰多雾不开。
险绝正当奇绝处,壮游毋使客心哀。
作者是袁枚弟子。这首纪游之作就在描绘西陵峡奇险风光时,很好地表现了履险行舟时的心情变化。
西陵峡是长江三峡中最长的峡谷。峡内险滩密布,稍一不慎,便舟碎人亡。首联由此落笔: 行舟才斗败一个险滩,又一滩催人应战,如此而行,一日之中不下几百回。一个“催”字来得有力量。它渲染了一种紧逼之势。“催”的主格是一个个接踵而来的险滩,象青滩、泄滩、崆岭滩等等。它们催逼着驾舟人与舟中客动员起应付险情的紧张的情感态度,而不得有瞬间的放松。这就把险滩摆在主动与挑战的位置,而舟人船客则被迫迎斗; 险滩激流对舟中人的压迫感以及由此而产生的畏惧、紧张情绪揭示出来了。对这种压迫感和紧张恐畏情绪起强调作用的是“一日” 与 “几百” (即时间之短暂与次数之频繁)的悬殊对比。它通过险情迭出、危势频来的次数与次数间隔时间的短促,来强化舟中人迎斗险情而无喘息之机的负重感。
首联偏重写险滩给舟中人的逼迫感,颈联转写舟中人用诗的眼光看江岸景致,调子稍稍舒缓: 行舟溯江而上,古楚地面的绿野碧树不断在身后消失,峡江上下的青青云气迎面飞来。其中一个“尽”字一个“来”字暗处传神,值得玩味。表面看去只在写舟船行进的动感,实则“尽”有“历尽风险、险掷身后”之义; 加上两句体现的舒缓的调子,就蕴含了百里行舟,百里险情,却一路行来,履险而安的情感;表明诗人已从险情的逼迫感中走脱出来,以优胜者的身份和心境面对他的环境了。
首联通过舟中人对险滩的恐畏感来写西陵峡之险,到了颈联则正写此险: 山峡的断壁阻拦江水江风,遂使风常怒号水似奔雷; 江两岸的峰岩遮障阳光,致令云笼峡谷雾锁江面。峭石、湍流、怒风、迷雾,合起来可以毫不费力地毁灭行舟,对于舟中人来说,真有“险绝”之感。尾联开始了转化: 这最险恶的地方不就是最奇绝的境界,既然带着壮心来游,又何必因险而胆寒心怯?! 诗人履险而游的豪壮情怀与理性意志战胜了险峡行舟的恐畏之感,惊涛飞溅的险恶环境成了奇绝的欣赏对象。全诗的结束出现了情感升华运动: 恐畏、受压感一变而为豪壮、崇高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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