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有书来与我期,便从兰杜惹相思。昨夜蝶衣刚入梦,珍重,东风要到送春时。三月正当三十日,占得,春光毕竟共春归。只有成阴并结子,都是,而今但愿著花迟。
春天万物生长,人类情感也甚为丰富,这种时刻若接到思念中情人的来信,必然是十分喜悦的,由此会生出一系列的联想,对未来生活充满幸福的憧憬。这首词就是反映这种激动、欣喜之情的。
词开头第一句“为有书来与我期”交待事端之所由起。古称信为“书”。“期”是期约的意思。朝思暮想的人来了信要与自己约会,那当然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情,词中主人公因为心情愉快,移情于眼前之物,勾起对情人的回忆。相见之时虽可待,但仍需等待,将见时刻相思之情尤深。次句“便从兰杜惹相思”,是进一步说明欣喜之后倍增了的想念。“兰杜”即兰花和杜若,都是香草名,这里用它们来比喻情人,表现她在主人公心中的美好形象。同时,这句还暗用《古诗十九首》“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的典故,藉以表现对情人的无限思存。第三句“昨夜蝶衣刚入梦”由《庄子》里庄周梦蝶的故事而来,传说庄周有一次梦见自己变成了蝴蝶,梦中怎么也搞不清是庄周梦见的蝴蝶还是蝴蝶梦见庄周,作者用这个典故除了表示主人公昨夜入梦的事实外,含义比较深刻,一方面,自己对情人怀着至爱,深夜梦之。另一方面,他也希望情人的感情和他一样笃厚,也能在她的梦中见到自己。终于,情人写信来相约了,他的希望实现了,高兴之余,他又告诫自己要珍重,也许,这封信他已等了好久了,爱情来之不易。“珍重”二字成一句虽是词律规定,但读起来好象主人公在叮嘱自己一般,别有韵味。尽管对未来充满美好希望,但主人公还存在一丝疑惑,一切都要到东风送春时才能定下来,那也许是相约的时节。
下片首句“三月正当三十日”是借用贾岛《三月晦日赠刘评事》诗中的句子。这句承接上片“东风送春”的意思。古人历法一年十二个月,春夏秋冬四季各占三个月,正月是春天开始,所以三月便是暮春了,而且每个月只有三十日,“三月三十日”确确实实是送春之时了。主人公收到来信固然无比欢喜,但也不能不担心,为什么这封信等了这么长时间? 为什么等到那时才与我相见?明媚的春光随着春天将尽毕竟也要归去,春天已经到了成阴结子的时候了。相传杜枚游湖州时见到一位十来岁的少女,叹为国色天香,但其时少女尚幼,杜牧也未成名,没能完婚,于是与其母相约十年后再来湖州结秦晋之好。然而,十四年后杜牧才重归湖州,而少女早已出嫁并生了孩子。杜牧很感伤,赋诗曰: “自是寻春去较迟,不须惆怅怨芳时,狂风落尽深红色,绿叶成阴子满枝。”作者引用这则典故意在表现词中主人公对爱情渴望而又担心的心情,这样才引出词结尾“而今但愿著花迟”这一深沉的祈祷,主人公一反“美人迟暮”的看法,恰恰希望花开得迟一点,因为约会的日期有了,希望有了,即使春天将尽,岂能带走心中的暖暖春意。花开得迟一点也更能留下一些春色。辛弃疾《摸鱼儿·更能消几番风雨》词中不是也说“惜春常怕花开早”吗? 主人公心中怀着炽热、真挚的爱,对未来仍有美好向往。
这首词由一封信而起,把一个恋人对爱情渴望而又焦虑的心理展示得细致入微,情感描写回环往复,富有波澜。另外,使用精当的典故,诱人品味。陈廷焯《白雨斋词话》评论庄惐词“有看似平常,而寄兴深远,耐人十日思者。 ”说这首词“暗含情事,非细味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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