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留宋玉旧衣裳,惹得巫山梦里香。
云雨无情难管领,任他别嫁楚襄王。
诗人李群玉清才旷逸,诗笔遒丽,好吹笙,美翰墨,别有一种风流(据《唐才子传》)。据传,他曾有这样一段传奇而又美好的经历:某年,李群玉归湘途中,路经娥皇、女英 二妃庙,因题诗以志,诗中有“野庙向江春寂寂,古碑无字草芊芊”、“不知精爽归何处,疑是行云秋色中”句,也许是诗人清丽的诗才,也许是诗中隐隐流露的关切之意感动了 二妃,总之,诗人夜宿山舍,即梦二妃来 见,并说“承君佳句徽珮,愿相从也”,情意绵绵,但瞬间即影灭而不再来,诗人因此郁郁。这传说不知是否,但李群玉的确有“我思何所在,乃在阳台侧”(《我思何所在》)的诗句传世。了解了这一点,也许能对理解这首诗提供一点线索。
这首诗虽不知所赠何人,但从赠诗的内容可以看出,他应该是一位了解诗人这段经历并在现实生活中遭受了“朝云暮雨”的失意人。
诗开篇以宋玉自比,与史载相合。“曾留宋玉旧衣裳”,以衣裳喻文采,说自己文采风流 一如宋玉,故而也能“惹得巫山梦里香”,即惹得神女来梦里相会。诗人在这里借用宋玉《高唐赋》中巫山神女的典故:楚怀王游高唐云梦台馆,因怠倦而昼寝,梦见巫山神女自称高唐之客,“愿荐枕席”与楚怀王两情谐好,临别时,对楚怀王说,她“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后人遂以“云雨”喻男女幽合。这两句诗很妙,诗人先以宋玉自诩,再写神女来会,典雅而神秘,在引起人们不尽幽思之后,笔锋一转,出人意料地以“云雨无情难管领,任他别嫁楚襄王”作结,留下了惊愕和悬想,言虽尽而意未穷。
三句转得突兀,顿使风波叠起。“云雨无情”,是为二妃去而不来所发,也暗喻这位朋友已被情人所弃,这是诗人写这首诗的目的所在,再用“难管领”宽解朋友,既然变化莫测,非人力所及,那就“任他别嫁楚襄王”,君不见,连巫山神女也先“荐枕席”于楚怀王,再相会于楚襄王,朝三而暮四,人世间的无情无义又能奈若何! 诗至此戛然而止,诗味却不淡薄,讥讽了神女,安慰了失意人,解脱了自己。据宋玉《神女赋》,楚襄王偕宋玉游于高唐之浦,听宋玉讲楚怀王遇神女事后,“其夜王寝,果梦与神女遇,其状甚丽”,此亦巫山神女也。
这首诗因为运用了扑朔迷离的典故,致使诗意朦胧,不易理解;但这首诗正因为运用了扑朔迷离的典故,才使诗味更浓,含蓄、蕴藉、委婉、真淳。解脱自己,明白直述;劝慰朋友,不露痕迹。而诗者是一眼就可以看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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