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王维这首脍炙人口的绝句《相思》,又题作《江上赠李龟年》。但是人们却用“红豆”来替代题目,这当然有它的道理。
红豆颜色鲜红,经久不褪,形如泪珠,晶莹可爱,所以又叫相思子。《广东新语》载:“相传有女子望其夫于树下,泪落染树结为子,遂以名树云。”李时珍《本草纲目·相思子》载: “相思子圆而红。故老人言,昔有人殁于边,其妻思子,哭于树下而卒,因以名之。”这个美丽的故事是指南北朝时梁人任昉《述异记》中说的:“战国时,魏国苦秦之难,有民以征戍秦,久不返,其妻思之而卒,既葬,冢上生木,枝叶皆向夫所在而倾,因谓之相思木。”《资暇集》载:“豆有圆而红,其首乌者,举世呼为相思子,即红豆之异名也。”梁武帝《欢闻歌》:“南有相思木,合影复同心。”李白《代别情人》:“哀哀长鸡鸣,夜夜达五晓。起折相思树,归赠知寸心。”联系艺术的历史渊源,就可知道人们喜爱这首诗的原由。据《唐诗纪事》卷十六载:天宝之乱以后,著名的乐工李龟年流落江南,演唱《相思》这首诗,听众莫不动容赞叹。总而言之,人们早已把红豆看作爱情的象征,看作寄托相思的标志,看作审美心理的产物。了解以上情况,对我们理解这首诗大有裨益。
“红豆生南国”,起句写红豆的产地,是情人要去的地方,点出寄托相思之情的红豆,语简意隐,留有余味。“春来发几枝”,承句自然,设问意深,透露了勃勃的甜美深情。既指生机勃勃、嫩绿青翠的新发枝条,也引起了相思之情的加深。王维《杂诗》:“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 ”亲切地回忆绮窗前的寒梅,寄托游子的乡情乡思;此诗则亲切地询问红豆“春来发几枝”,象征着两地睽违的相思之情的勃发。
“愿君多采撷”一句承上转入,嘱托情人到南方后,别忘了多多采撷红豆。诗人不是直接说饱含千缕相思、万番爱慕的缱绻情意,而是托物寄深情。以物寄托怀思,是古典诗词中常用的手法,如《离骚》:“折琼枝以继佩,及荣华之未落兮,相下女之可诒。”又如汉代古诗:“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 所思在远道。”都是以折采植物来寄托怀思。“多采撷”红豆,明说了就是“多多思念我吧! ”这句诗只是嘱咐情人多多思念,而自己的相思之情,虽不言及,但实在其中,真是语妙而意高,委婉而情真。合句点出“相思”的主题,但仍然不说:“我对你永远相思”,而说“此物最相思”。一个副词“最”用得贴切传神,说明相思达到极顶。末句点题,且与起句“红豆”呼应,又回答了第三句“愿君多采撷”的理由。所谓“起承转合”分配四句,多少有点“八股”的味道。但若能合出新意,若能综前或出别意,势必让读者体会到更多的哲理,联想到更多的情趣。
这首借红豆来寄托相思情意的咏物诗,不从自己下笔,纯从对方着墨;诗中用的是自己的口吻,但又不直接道情说爱,倾诉相思,写法新颖,不落窠臼,表达爱情的方式婉转含蓄,但又十分清楚,可以说是深沉而不轻浮,真挚而不陋俗。晶莹鲜艳的红豆,纯真健美的情感,朴实无华的语言,双关手法的运用,产生了无比动人的力量。让读者展开想象的翅膀,飞翔在《相思》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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