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塘新涨,艇子操双桨。闲倚曲楼成怅望,是处春愁一样。傍人几点飞花,夕阳又送栖鸦。试问画楼西畔,暮云恐近天涯。
这首词抒写怀人的情思,被怀念者是女性。
上片开头二句说乘船游柳塘。岸边栽种杨柳的水塘,春水新涨,船夫摇着桨,荡游其上。如果是一个心情好的人,泛轻舟于碧水之上,穿越于绿柳之间,一定会产生“舟摇摇以轻扬,风飘飘而吹衣”般的轻快舒畅之感,可是词中的主人公却没有这样的兴致,他来到这样的环境,仍然不能忘怀自己的心事。“闲倚”句是追叙出游之前的情形。闲,即“一种相思,两处闲愁”“闲愁最苦”的“闲”,指与情人离别以后空虚寂寞、百无聊赖的况味。倚曲楼,即靠着楼上的曲栏远望,表现出对于情人强烈的思念。在他的潜意识中,甚至于期望要得到她的什么信息或看到她的倩影。任是怎样倚栏,也不可能满足这样的心愿,所以到头来,只能是“成怅望”。游柳塘本想可以摆脱内心的烦闷,想不到“是处春愁一样”。是处,处处,到处。春愁,指春天看见花开花落等各种景象而引起的离别相思之愁。到处都能引起春愁,就是说,不仅曲楼,柳塘也是如此,这就又由曲楼拉回到柳塘,并且逗出了整个下片的内容。
为什么说“是处春愁一样”? 这是因为主人公来到塘上,就看到有几点柳絮(飞花)向他飞来,昭告他已经到了“残春又逐花飞去”的暮春时节。这样的景象,这样的节令,对于一个相思者,必定引发出人生易老、青春易逝的慨叹,何况飞花无情,又偏偏“傍人”而飞呢! 这必然沾惹愁人更加强烈的思念和伤感之情。这是一层意思。“夕阳又送栖鸦”,黄昏了,鸟儿在夕照中相伴回巢安栖,可是人呢,却不能团聚,自己度过的是一个接一个的孤凄难眠之夜。“又”,说明主人公已经多少次有见于此而对景伤情。这是又一层意思。这两句都是借景抒情,以景衬情,不过前一句是正衬,后一句是反衬。
到这里,主人公的感情激起波澜,逼出了“试问”二句。画楼西畔,指他和情人昔日相会之地,也是她现在的所在地。这是借用李商隐一首《无题》诗的诗意: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风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试问”句含意很丰富,她的一切境况:心思、身体、冷暖……他无不关切,无不想问,当然也含有问情人知不知道他在苦苦地思念她,知不知道他此刻恨不得长出“双飞翼”飞到她的身边。但是回答主人公的是一片寂寞,“暮云恐近天涯”,遥望远方,暮云无际,怕要接近画楼所在的天涯了。画楼与自己天悬地隔,二人相会无缘,除了绵绵无尽的相思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这真所谓“暮云千里色,无处不伤心! ”
好诗词贵在言有尽而意无穷,其中结句非常要紧。这首词的结句写入“暮云”“天涯”,可以说是“篇终接混茫”,就具有引人遐想、余意不尽的艺术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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