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已半,触目此情无限。十二阑干闲倚遍,愁来天不管。好是风和日暖,输与莺莺燕燕。满院落花帘不卷,断肠芳草远。
这是一首伤春念远的作品。
开头两句说,春天已经过半,凡所看到的景象,无不引起无限的愁思。此情,即春愁。“十二”两句写她在此景此情之下,独自倚阑,更加愁苦。十二阑干,十二楼的阑干。古代传说,黄帝在昆仑山建五城十二楼,“以候神人”(《史记·封禅书》)。后来又说昆仑玄圃的五城十二楼,是仙人的居处,是西王母的居处(见《汉书·郊祀志》注、《集仙传》)。唐代诗人温庭筠、李商隐则以十二楼形容妇女居住的华丽楼台。“雁声远过潇湘去,十二楼中月自明。” (温庭筠《瑶瑟怨》)“碧城十二曲阑干,犀辟尘埃玉辟寒。”(李商隐《碧城三首》之一)这里的“十二阑干”即源于温、李诗,用指作者自己的居处,切合其女性身分。在词中,写倚楼阑,一般大约受两种动机的驱使。一是愁思无限,百无聊赖,借登楼远眺以消愁散闷;二是亲人远出,望眼欲穿地期盼他归来,或者明知他不会归来,而眺望他所在的远方,寄托自己的情思。在这首词里两种因素都存在。作者由于看到春天的各种景象,引发了内心深重的愁绪,实际也就是引起对远别的恋人的思念。这种愁思把她撩拨得心烦意乱,无法排遣,不禁要走到楼的最高处,凭阑看看郊外那无限开豁的空间,以消除胸中的郁塞,同时也是为了寄托对恋人的相思之情。但是徘徊徙倚之际,远眺恋人所在的天末的那一方,所得到的,无非是无边的空虚和寂寞,不免进一步增加胸中的烦恼。不仅“此愁无计可消除”,而且是“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这就难怪她要“倚遍”阑干,并且抱怨“愁来天不管”了。
上片说“触目”而生“此情”,但没有写是怎样的景,为何“触”发了“此情”,而这,正是下片所要展开叙写的内容。风和日暖,莺鸣燕飞,春光大好,可是莺、燕成双成对,或相向和鸣,或比翼齐飞,而人却比不上莺、燕,一人孤凄独处,而无缘与远在天涯的恋人欢聚。再加上由于春日半度,眼前已经是落花满院,郊外已经是碧草连天,这就不免引起光阴虚度,自伤老大之情,而愈发愁思满怀,肝肠欲断。帘不卷,即指不忍心看引起自伤之情的落花景象,作者《生查子》“不忍卷帘看,寂寞梨花落,”与此意同。
这首词写得感情凄切,清丽幽婉。陈廷焯说朱淑真词“规模唐五代”(《白雨斋词话》卷二),况周颐说朱词“清空婉约,纯乎北宋。”(《惠风词话》卷四)这首词就属于北宋以前小令的风格。李煜有一首《清平乐》,首尾有这样的语句:“别来春半,触目愁肠断。……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就很可以与朱淑真这首《谒金门》对照,说明她“规模”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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