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道黄龙戍,频年不解兵。
可怜闺里月,长在汉家营。
少妇今春意,良人昨夜情。
谁能将旗鼓,一为取龙城。
沈佺期的《杂诗》共有三首,这是其中之一。该诗既写了征人思妇的相思之情,也表现了对连年征战的不满。无论在内容和艺术上,都属于初唐优秀的作品。
诗以闺中少妇的口气开篇:听说黄龙戍那一带,连年战事不断,边烽不息。黄龙戍正是她的丈夫——良人——守边的地方。这一联交代了全诗的背景,在这个背景下,展开了对思妇层深、曲折的内心世界的描写。
“可怜闺里月,长在汉家营”。汉家,指的是唐朝。唐人往往借汉代唐。因为丈夫远出,这位思妇永夜难眠,独自望月,不由得想象这一轮明月,此时也映照着孑然一身,远在军营的丈夫,所以产生了“可怜”——可悲的感觉。“长”字,表明出征时间之久,思妇盼归之切。
月,在中华民族的文化心理上,早已形成了一种异质同构的关系。月圆,使人想到人生的团聚、美满,同样,月圆也刺激着人们感叹人生的缺陷。这位少妇望着明月思绪联翩。她很自然地想起过去和良人共同赏月,有多少恩爱和欢愉,如今明月依旧,却照着长年离索、相望不相亲的夫妻。月下今昔聚散的对比,怎不使人倍感凄清、哀怨!
颈联的“少妇今春意”,上承“闺里月”,写思妇想念远征的夫君;“良人昨夜情”,上承“汉家营”,写少妇因思念过切以致梦见良人。梦境中的缱绻缠绵非但没有减轻思妇的悲伤,反而加深了她对征夫的眷恋。这样因月怀人,因怀人而致梦,再由梦而加倍地怀人……循环不已、不绝如缕的相思之情,终于如春潮破闸,喊出了“谁能将旗鼓,一为取龙城”的动人心魄的呼声! 将,是率领之意;旗鼓,指代军队;龙城,借指敌方要地。这两句不仅表达了诗中少妇、征夫的心愿,也表达了当时历史条件下,千千万万征夫思妇的心愿,同时还呼应了首联,暗示了对边将无能的不满。
沈德潜《唐诗别裁集》称道沈佺期的近体诗是“吞吐含芳,安详合度”。从这首诗中,我们也可以领略到他的这种风格。诗人“闻道”叙起,中间借月抒怀,最后表达心愿,顺理成章地揭示了全诗的主旨,毫无生硬、造作之痕,而且首尾相应,情景相融,尤其是尾联的以问句作结,更是含蓄蕴藉,余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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