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阔遽如许②,淹留空复情③。
天遥一鹤上,山合百虫鸣。
异俗嗟何适④,冥栖得此生。
平居二三子⑤,今夜隔重城。
范梈是元诗四大家之一, 揭傒斯说他的诗: “如秋空行云, 晴雷卷雨,纵横变化,出入无联。又如空山道者,避谷学仙,疲骨崚嶒,神气自若。又如豪鹰掠野,独鹤叫群,四顾无人,一碧万里,差可仿佛耳。” (《范先生诗序》)他的诗多反映日常生活和朋友来往应酬。这首诗便是怀友诗作之一。它用清新、简练的语言,表达了真挚、深厚的情义。
“契阔遽如许,淹留空复情。”开篇伊始,作者没有使用景物起兴,而是直陈情怀,感叹天数无常,人间的离合聚散也难以预料,想不到这样快就同朋友们分手了,只留下一片怀念的情思。从全诗意思来看,是昨天才告别朋友们。只一天时间,心底便生出这般思念,足见平时的友情之深。“天遥一鹤上,山合百虫鸣。”天际一鹤,鹤显得多么渺小、孤单啊! 诗句描绘出来的画面上,留出极大的空间,反映出诗人落拓失意、寂寞孤独的心情。山峰重叠合沓,虫鸣此伏彼起,更勾引起诗人对旧友的怀念。这两句直写景物,以景传情,在感情的倾吐、宣泄中表现出诗人对友人的真诚友谊。“异俗嗟何适,冥栖得此生。”诗人转而又感叹身世。请不要以为这两句与友情无关。正是因为离开了朋友们,才会产生这种思想。倘若同朋友在一起共处,携手同游,纵酒赋诗,一定会把这些伤感、烦恼驱之九霄云外的。写诗,语忌直出。这两句与上两句的作用是一样的,一写自然景物,一写心理活动,都是为了深化诗人思友之感情。这种目注此处,笔落彼处的写法,增强了诗的表现力、感染力。“平居二三子,今夜隔重城。”照应诗的开头,点明他们分别的时间。钱钟书曾谈到诗歌结构必作圆势,其形如环,宛转回复,首尾俱应( 《管锥编》 )。这首诗就有这个特点。
一般说来,西方爱情诗较多,中国古代友情诗较多。因为古代文人把注意力大部分都集中在仕宦羁旅,他们朝夕相处的也是同僚和文友。这个特点在范梈身上更为明显。从“知人论世”出发,我们看出,范梈的友情诗写得特别多,反映出时代、社会对他的影响。但他的友情诗并不是篇篇都好。如果作一比较,就可发现,这首诗决非一般的唱和应酬之作,它字里行间洋溢着浓厚的情谊。范梈创作好追摹古人,这首诗也有这个特色。但更重要的是,它写出了情之真,情之深。它总的特点是外枯而中膏,词淡而味浓,言简而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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