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同牛女隔天河,又喜秋来得一过①。
岁岁寄郎身上衣②,丝丝是妾手中梭。
剪声自觉和肠断,线脚那能抵泪多③。
长短只依先去样④,不知肥瘦近如何。
这首诗通过一个妇女在家中为外出的丈夫做衣的平凡事件,深婉曲折地表现了主人公制衣时的复杂心态和对丈夫的缠绵情爱。诗题以“寄” 字突出其意,并灌注全篇: 明为制衣,暗为织爱; 表为寄物,里为传情。字字述爱,句句生情,尤以描写心理之细腻变化见长,成为出自名媛之手的爱情佳章。
首联兴起,以天上“牛郎”、“织女”之远隔引出人间夫妻之久别。“情同”二字平叙,待“牛女”一出,即使意象丰实,天河一“隔”,又顿起情绪狂澜。下句紧接一“喜”,实为“喜”中藏“哀”,瞬息相会之喜悦,正衬托出久离远别的愁怨。
多少离情? 何般别绪?诗人于颔联披露而出。“岁岁寄郎身上衣”,复叠“岁岁”,既言分离之久,牵起离情,又言寄衣不断,托出别绪。“丝丝是妾手中梭”,以“丝丝”与“岁岁”对举,既描画出精工细织的生动形象,又象征着缠绵细密的思恋心情,与“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孟郊《游子吟》)相较,描写对象虽自不同,但情思深挚却异曲同工。
如果说“岁岁”、“丝丝”还是在“制衣寄外”的现象上表达夫妇离情,那么,诗的颈联则是深入了夫妇感情的内部,通过对主人公复杂而微妙之心理状态的解剖,进一步加深了“制衣寄外” 的情意。“剪声自觉和肠断”承“岁岁”句,在年年不断的剪刀声中似乎剪断了诗人的寸寸柔肠,“自觉”二字,痛彻肺腑; “线脚那能抵泪多”又承“丝丝”句,以针线之多衬托别泪之多,显示出制成之衣所包含的无限心灵苦楚。
“长短只依先去样,不知肥瘦近如何”收束全诗,意境更深一层。颈联的寄情仍然局限于自身“肠断” 、“泪多”的现象显示出来,而尾联则由此及彼,将自身的感情推及远在他乡的丈夫,自诉之间,意象远逸。因为久别,故而制衣时只能按照过去收藏的衣样,而过去收藏的衣样现在又不知与丈夫是否合体,主人公的忖度、踟蹰、想象、怀念全然“寄”于“不知肥瘦近如何”一语之中,而在此迟疑的同时,从主人公依旧制衣不停的举止又可见丈夫“肥瘦”之形象仍深深铭记于妻子的记忆之中,又隐然体现心神驰动,跨越时空。然而这毕竟只是诗人意象远逸的幻想,倘再回到现实,思绪在今昔之间的回环往复,无疑使诗人的怀远之情得到无尽的展延。
诗以“制衣”的平凡事,表现亲人离别的永恒主题。诗中兴比贴切,语多双关,寄思精密,心神飞动,充分体现出女诗人如织如锦的情曲心声。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