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入清凉境,阴霾一霎收。
云腰拖素练,日脚走金蚪。
海气虚生白,波声澹不流。
秦皇劳远驾,此地有沧州。
文殊台是黄山一座著名的石台,在原文殊院 (今玉屏楼)前,传为普门和尚趺坐处。普门于明代万历年间入山,先后创建法海禅院、慈光寺、文殊院、大悲院等寺庙,为黄山的人文景观增添了光彩。文殊台也由于他的原因,更加涵蕴丰富、令人向往。
文殊台确乎是“风景如画” (朱德题辞) 的所在。天都、莲花两座名峰峙立左右,后面的玉屏峰横向展开,山色淡紫,恰如紫玉屏风,前面是深远的山谷,云烟出没、号称南海或前海,是黄山三大云海之一。
诗写于文殊台看云海之所得,意境深远而又明丽如画。首联点明看云海的特定时空。诗人似乎是暑天登山的,拾级而上,既热又累,一到文殊台就象进入了清凉世界。原因之一是地势高峻 (海拔1680米),气温比平地低得多; 原因之二是紧靠深长的山壑,风来不断,真如醍醐灌顶,暑热尽消。此时漫天的阴霾,蓦然收敛,那原本浓黑的云层被撕裂成一条条白色的绢带,缭绕在峰峦的腰际。太阳在空中缓慢移动,投下缕缕金光,宛如游龙。接着分散的条状白云越压越低,终于又连成一片,并且有节律地起伏着,象煞翻卷着波涛的大海。“海气虚生白”,“虚”是空的意思,“白”为日光所照之色,语本《庄子》“虚室生白,吉祥止止。”除了用以描摹云海的形色,还有象征祥瑞的蕴意。这个“虚”字用得很巧妙,暗示了云海似海非海的性质,很自然地引出下句“波声澹不流”来。“澹”为静止貌,那连绵起伏如波涛汹涌的云, 其实并不动荡 (视感如此), 也不象海涛那样镗鞳有声,具有一种明丽的可见而又空灵缥缈的特有美感素质。总之它不是海,却有着海的形势。站在文殊台俯视在脚下翻滚的浩瀚云海,就象在碣石山眺望那无边的大海一样。“秦皇劳远驾,此地有沧州。”诗的结尾把此间的云海和我国大陆东方的大海联系起来,进一步拓宽时空领域,以有力地展示云海壮阔的气势。据史书记载,秦始皇曾于当政后的第二十八年 (前219) 东巡沧州,并登上碣石山刻石观海。从秦都咸阳到沧州,费了那么多时日,走了那么远的路,才得一见大海的面目,他若是知道这里就有如此雄伟壮观的云海,又何必长途跋涉到大海之滨去! 其实咸阳到沧州的距离未必比到黄山所在地歙州远。诗人在议论秦始皇“东临碣石,以观沧海”的举动时,显然受以下两种因素的影响,其一、他是歙州人,于黄山自然有一种亲近感; 其二、表现黄山云海雄伟壮阔是这首诗的主旨,其它不过是陪衬而已。
这是首五律,全诗八句,正面写云海的只有中间四句。颔联描述浓黑的云层变薄变白,并且分裂成带状体,各自围绕在山腰上。颈联写云气下压,浑融一体。这种由分到合的过程,即所谓铺海。“铺”字显示出动态,还暗示云海的形成和消失都发生在有限的时间里。它既象真的海那样气势阔大、惊心骇目,又有着自身的特点,乍离乍合,变幻无穷。比较起来它似乎更空灵缥缈,神奇莫测。诗的末二句是感慨,也是对比。诗人故意拉长焦距,用广角度拍摄秦始皇“东临碣石,以观沧海”的镜头,画面辽阔古淡,显得影影绰绰,意象万千。它扩大和加深了诗的涵蕴,有力地烘托了作为表达主体的黄山云海,引导读者由此及彼,纵情想象,以充分领受顷刻变幻的云海奇观。当然诗歌也有不足之处,例如文殊台只在开头处点出,此间云海的个性,即它与别的地方 (北海的清凉台、西海的排云亭)所见有何不同,没有充分表现出来。显然受到篇幅的限制,亦无可厚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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