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悲安所慕? 人生若朝露。绵邈寄绝域,眷恋想平素。
尔情既来追,我心亦还顾。形体隔不达,精爽交中路。
不见山上松,隆冬不易故。不见陵涧柏,岁寒守一度。
无谓希见疏,在远分弥固。
这首诗以悲叹人生短暂开端,以对妻子的不尽眷恋入题,极写关山阻隔,两情依依。“人生若朝露”,语出曹操《短歌行》“人生几何? 对酒当歌。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句。因为人生苦多,不如意事常八、九,美满的家庭生活,深笃的夫妻情意就成为客游他乡、形单影只的诗人精神上的唯一慰藉,而妻子平素的深情厚意、体贴关切必然会时时来到游子的记忆中,“绵邈寄绝域,眷恋想平素”二句,正是写出了这样一种人生况味。“尔情既来追,我心亦还顾”,进一步写与妻子身虽两地,深情则一,妻子的柔情永远追随着自己,自己的心里永远顾念着妻子。“形体隔不达,精爽交中路”,对“追”和“顾”作形象的描绘。精爽,精神,引申为灵魂。中路,中途。这两句写出了夫妻间的一种至情,一种心灵感应。诗人思念妻子之情难抑,于神思恍惚中,仿佛灵魂出窍,飘飘悠悠赶回故乡去看望妻子,行至中途,恰遇妻子的灵魂前来探望自己,这种至爱亲情,两地相思,一种情怀,感人至极且真实、形象。我们从白居易的《与元九别后,忽梦见之,及寤,而书适至》诗中亦可看到这种动人的心灵感应。元九(稹)初贬江陵,与白居易在长安新昌坊北分别,白居易日思夜念自己的朋友,计算着他的行程应该是“已过商山北”,夜里就梦见了元稹:“梦中握君手,问君:意何如?君言苦相忆,无人可寄书。觉来未及说,叩门声冬冬,言是:商州吏,送君书一封。”朋友间深情至此,真可谓凛凛贯日月了。“不见山上松”四句,用“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意,再一次表明夫妻间的不渝爱情。这种不渝的爱情,自然不会被时间空间所阻隔,见面虽少不会疏远,远隔关山而感情弥坚,即“无谓希见疏,在远分弥固”之意。
潘岳热心仕进,却终生不得意。他二十多岁已才名远播,擅长写抒情的诗赋,尤以哀吊文字名于世。在他的五言诗中《内顾诗》二首和《悼亡诗》三首都是为他的妻子而作,以感情真挚动人而被人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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