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来时春未暮,执手攀花,袖染花梢露。暗卜春心共花语,争寻双朵争先去。多情因甚相辜负,轻拆轻离,欲向谁分诉。泪湿海棠花枝处,东君空把奴分付。
本词描述的是一个刚刚进入爱的天国就遇到挫折的少女失恋后的心境。上阕写她对往事的回忆。她回到当初和情人相亲相爱曾依偎过的海棠树边,初恋的幸福情景立刻浮现在她的脑际。起句以“记得”二字引入回忆,以“春未暮”三字点明时间。百花竞放的春天里,阳光明媚,绿草如茵,和风习习,万物更新,自然界到处呈现出勃勃生机。随着这和谐欢畅的生命律动的总旋律,人类也是精神焕发,春情荡漾。正是在这春的季节里,这位少女萌发了春情,产生了爱的冲动而进入热恋之中。她和心上的人就在这旖旎的春光中来到海棠花下,手挽着手,肩并着肩。有说不完的悄悄话,有道不完的款款情。当谈到神情怡然的时候,这位少女下意识地去攀援抚摸一下那含羞怒放的艳丽的海棠花。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衣袖竟然被花枝梢上的露水沾湿,夜幕已悄悄降临,时间过得真快。她陷入了幸福的憧憬之中。“暗卜春心共花语”正是她内心奥秘的渲露,她痴情地和花交流着幸福的感受。花是绚烂美丽的,正当春的美好季节中应时开放;少女是妩媚动人的,也正当在青春活力最旺盛的时期找到了如意的郎君。艳丽芬芳的花朵与洁白无瑕的少女相互辉映,美的花,美的人,高洁馨香的花气,纯真热烈的爱情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光彩照人的艺术画面。天真的少女沉浸在热恋之中,对未来的爱情充满了遐想,乃至于痴情地想要寻找一朵并蒂花来象征着她与意中人永不分开,以此求得爱神的庇护而幸福美满。她把这个想法一提出立刻得到对方的热烈响应,二人便“争寻双朵争先去”。两个“争”字生动地表现了一对初恋的青年男女嬉笑争抢着去寻求爱情象征物的热烈情绪,从而显示出二人对待这次恋爱表现了同样的热切与真诚,维妙维肖地渲染出初恋时的欢乐场面。
美好事物的逝去最令人痛苦。少女的思绪从幸福的追忆中回到目前。眼前的情景是花残春暮,热恋中的情人已经负约离去,这里只剩下了形单影只的自己。少女不禁心灰意冷,情绪降低到了冰点,下阕所表现的便是她对情人毁约的怨恨和对自己初恋失败的懊悔。“多情”三句直抒胸臆,把少女失恋时的迷惘心情刻画得细致精微。“多情”是“多情人”的略语,是对情人的俗称。少女的语气是猜测性的,情人究竟为什么如此负心,轻而易举地就毁弃了婚约呢? 是另有所欢?还是迫于家庭社会等方面的什么压力? 她迷惑不解。这种微妙的心理活动十分符合初恋少女的特定身分和特殊心境。同时也映衬出少女心灵的无比洁白与纯真。不管什么原因,自己现在已被无情地抛弃掉,满腔的幽恨哀怨又向谁去诉说呢? 三句词平白如话,毫无隐晦之感,其中蕴涵着对负心人的诘责与抱怨,潜藏着对自己命运的控诉与责难,悔恨、懊恼、痛苦、委曲等种种复杂的情感交融在一起,如泣如诉,感人肺腑。当她倾述无门的时候,又看到了当初二人“执手攀花”时抚摸过的那个海棠树枝,委屈与悔恨触动了感情的闸门,她再也无法遏止伤心的泪水。她面对海棠默默地饮泣着。她悲愤,她感伤,她抱怨,昔日里她与情人欢乐嬉游于海棠花下与花共语,而今才知自己的爱情虚掷,热烈的期望等来的却是一场空虚,她的心灵受到了严重地创伤。这场爱情悲剧的最好见证人就是海棠啊,为此她才把心酸的泪水向它倾洒。当人悲痛忉怛到极点的时候,就会怨天恨地,有时会产生看来是毫无道理的一种思想情绪。这位少女也是如此,她埋怨妩媚的春天之神——东君催发了她的爱情萌芽,才使她痴情地接受了爱的神箭,来到这株开满鲜花的海棠下发生那幕不该发生的恋爱活剧,其结果才使自己落个如此凄凉的下场,使自己“空”度了大好的时光。少女对春神的这种埋怨情绪从逻辑来看不合情理,但如从人类情感的角度来分析,却又十分准确地传达出少女凄婉、哀怨、绝望的心理状态,极为妥贴而又很有力度,可以说是无理而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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